陆前进

  据报，随着市场对希腊主权债务恐慌的加剧，做空欧元的交易规模近期已达到自1999年以来最高水平，并有一批对冲基金已经开始部署行动狙击欧元。尽管希腊政府早在1月15日就向欧委会提交削减财政赤字的方案，但是市场仍对雅典政府能否有效完成这一目标疑虑重重，从去年12月1日到今年3月1日，欧元对美元汇率下跌了10%。笔者认为，在对冲基金的狙击下，欧元还会进一步下滑，主权债务问题将进一步加剧。现在是依赖黄金建立信心的时候了，没有真金白银，将难以消除市场对希腊债务问题的忧虑。

  救还是不救？欧盟委员会和欧洲中央银行一直摇摆不定。如果拯救货币联盟中一个高赤字的国家，可能会导致道德风险，以后该国和其他国家可能都不会约束自己的财政纪律。可要是放弃拯救，一旦这些主权债务国家不能偿还或减轻债务，债务危机暴发，欧元区经济将受到严重冲击。实际上，依靠自身力量解决债务问题，始终是欧元区和欧洲中央银行所希望的，但是短期内很难。首先这些国家短期内要筹集资金，缓解债务的压力，如希腊政府4月和5月到期的200多亿欧元债务需要支付，但由于希腊政府债券的信用等级连续被下调，筹集资金的难度和成本都大幅度上升，债务负担将进一步加重。而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些国家必须依赖经济增长，增加税收，减少政府开支等措施改善财政状况，需要切实可行的计划和有效的政策措施，但这将是个缓慢的过程，难以得到市场的认可。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这些国家一方面要促进经济恢复和增长；另一方面要削减政府开支，压缩财政赤字，两者之间将难以兼顾。

  那是否可以向国际金融机构贷款以缓解债务压力呢？笔者认为，即使希腊愿意，欧元区也不会同意。通常，一国面临国际收支的困境和本国货币大幅度贬值，可以向IMF申请借款，如以前的冰岛、乌克兰等国都是如此，但是欧元区是个货币联盟，是由所有成员国共同支撑的，是否适合向IMF借款，就是个问题了。IMF总裁卡恩1月21日就表示，希腊是欧元区国家，IMF并不是提供援助的合适机构，应由欧元区和欧洲央行独自设法找出希腊存在的问题。实际上，如果希腊等国家向IMF申请贷款，意味着这些国家债务非常严重，本国和欧元区都难以应付，这将严重打击市场信心，对本国形象甚至是欧元区的形象都会产生负面影响。也会使得人们对欧元区应对危机的信心、能力和欧洲一体化进程产生怀疑。因此笔者认为欧元区的主权债务问题应该是内部解决，这也是对欧元区应对危机能力的检验，除非万不得已，这些国家应该不会向IMF求援的，否则欧元区的长期稳定和发展如何得到保证是令人担忧的。

  从目前的情形看，欧元区债务问题可能主要通过以下两种方式解决：一是欧洲中央银行承担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向债务困境的国家提供贷款或担保。如果欧洲中央银行购买这些国家发行的政府债务，或向这些政府债务提供担保，这些国家将获得资金支持而摆脱目前的债务困境。通常对一个独立主权的国家来说，中央银行充当最后贷款人角色没有问题，但是对一个货币联盟的通货区而言，往往会遭到其他国家的反对，因为债务危机的国家可以获得中央银行注入资金的铸币税，而税收负担则是由全体欧元区成员国承担的，这对其他财政状况良好的国家是不公平的，因此实行起来阻力会比较大。此外，还可能引发道德风险，以及影响欧洲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这也是欧洲中央银行一直不愿意出手拯救的原因。

  二是其他成员国或欧盟筹资出手相助，如财政状况好的国家向这些债务国家提供贷款或担保。实际上，欧元区也可以动员其他国家向这些国家提供资金支持或对这些国家债务提供担保，如购买这些国家政府发行的债券或对发行债券提供担保。但这也有不小的麻烦，首先，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下，这些国家同样面临经济恢复和增长的难题，能否拿出或愿意拿出资金支持其他国家是一大问题；其次，主权债务危机的国家债务负担要其他国家承担责任，其他成员国怎么会没有怨言？最后，救助这些国家同样可能也会产生道德风险问题。因此，尽管之前媒体多次报道德国、法国或欧盟将出手援助希腊，但最后都被一一否定。近日又有报道称，欧盟内部由德国和法国牵头，总共向希腊提供约200亿至300亿美元的救助，但仍有待进一步证实。

  无论如何，因为彼此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所以，欧盟国家最终将不得不干预希腊等国愈演愈烈的债务危机。当然，欧元区需要评估拯救的风险和收益，以及这些成员国自我修复的能力，才决定是否出手相助，以及如何救助。说到底，欧洲货币联盟的所有国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某一个国家出了大麻烦，意味着整条船都陷入了不稳定和危险之中。

  现在，该是欧元区依赖黄金来拯救信心的时候了。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