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日本政坛，真可用《红楼梦》“好了歌”中的一句唱词来形容：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首相频频易人，以至一位又一位新首相还没来得及为国际社会所熟悉，就已卷铺盖走人了。日前一位外国政要前往日本走访自民党总部，看到大楼走廊里悬挂的历任总裁照片，对其日本主人表示：他与其中的9位总裁都有过交往。这位来访的外国政要还在其位，但日本政坛的当家人则不知已换了多少次了。接待这位外国政要的日本主人对此不免尴尬不已。

  党外有党，党内有派，这本身毫不奇怪，但日本的派系政治把政坛搅得动荡纷扰没有穷期，这不仅令其他国家深感诧异，连日本国民也深受其困。虽然日本国民对战后以来的这种政坛运行模式极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政客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早在自民党执政时期，日本首相的位子就坐不长。上世纪70年代，自民党的四大派系首领田中角荣、大平正芳、三木武夫和福田赳夫在政坛大摆擂台，互不相让，最后相继成为首相，上台执政。不过其任期平均也就2年左右。随后上任的竹下登首相曾归纳了这样一句“名言”：歌星红一年，首相干两年。

  可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两年任期对日本首相来说已属奢望。从安倍晋三以来，福田康夫、麻生太郎、鸠山由纪夫、菅直人这五位首相的平均任期仅为1年。刚上任的野田俊彦首相并非民主党内的实力派人物，恐怕也很难摆脱短命的宿命。

  虽然具体预测其任期长短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政治预测不像经济预测那样可以建立计量模型，但毕竟可以通过以往的经验来推测。就日本政坛而言，首相的下台是有一个“公式”的，这是由政坛大佬、自民党前参议院议员会长青木干雄归纳出来的，因此又称为“青木公式”。其具体内容为：如果执政党的内阁支持率与政党支持率之和低于50%的话，则在位的首相就进入倒计时了。不妨按此来对照鸠山内阁和菅直人内阁的情况。去年5月，鸠山内阁的支持率下滑至22%，民主党的支持率也锐减至25%，加在一起也只有47%，于是鸠山便不得不于6月宣布辞职。

  今年7月，菅直人内阁的支持率跌破20%大关，只有19%，民主党的支持率也仅为25%，两者之和为44%，于是勉强撑到8月下旬，菅直人只得离开首相官邸。其实早在今年2月菅直人内阁支持率与民主党支持率之和就已跌破了50%，但不期而至的东日本大地震和大海啸救了他一命，又让他支撑了半年。

  反过来，如欲保持政局稳定，则内阁支持率与政党支持率之和就必须超过100%。如果能如此得到国民的支持，则政局运行可谓固若金汤。即便提前解散众议院举行大选，执政党也能稳操胜券。第二种情况是内阁支持率在50%以上，政党支持率略低于50%，但如果执政党应对有方，也可以保持政局的相对稳定。

  在小泉纯一郎执政的那几年，自民党掌控的政局算是相对稳定的。在2001年日本参议院选举之际，小泉内阁的支持率与自民党的支持率之和高达112%，在野党当然毫无胜算。在2005年小泉推动邮政改革之际，其两者相加也在90%之上，所以小泉继续执政仍是有惊无险。在小泉5年多的任期中，大多数时期内阁支持率和政党支持率之和都超过了80%，只在2004年参议院选举之际，由于两者之和跌破80%。所以自民党在参议院便失去了多数党地位，从而使日本政坛出现了“扭曲国会”（即执政党和在野党分别掌控众议院和参议院），使日本政坛的乱象更加离谱。

  启动伊始的野田内阁目前的支持率为67%，民主党的支持率是36%，两者相加为103%，还不及菅直人内阁诞生之初的115%，为1996年走马上任的桥本龙太郎内阁以来的排名第五。从近年来日本政坛的起伏规律看，内阁支持率几乎都是高开低走，唯有桥本之后的小渊内阁启动之初便陷入苦战，内阁支持率仅为25%，自民党支持率只有28%，加起来勉强超过50%。眼看政局难以为继，小泽一郎领衔的自由党在关键时刻与自民党实现了联合执政，随后公明党也加入了联合执政的阵营，由此使得内阁支持率止跌反弹，小渊内阁涉险过关。

  由此看来，虽然不可过于迷信民意调查，但显然谁也不敢忽视民调结果，因为这直接关系到选票，关系到选举结果。如今日本实行的是小选区制，各政党的领导人能否在民调中抢分护盘，至关重要，所以政客们对民调的结果都格外重视。政客们出台的各项政策，自然也都着眼于影响舆论走势，意在拉高自己和本党的支持率。如此，日本政坛被舆论推着走也就成为势所必然。只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选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政客无论如何作秀，如何取悦于公众，只要他无法兑现承诺，无法扭转经济颓势，到头来总不免要被选民抛弃。野田的前任们莫不如此，野田有什么利器能打破日本首相“下台公式”的魔咒呢？

  （作者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