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企业反对汇率升值的呼吁声很高，如何应对人民币汇率升值的预期？浮动范围扩大的机制已不起作用，在制度上，让银行持有头寸增加或稳定也许是一个好办法。这次政策调整，相对于以前的负头寸，银行持有的资金成本大大提高，银行不能单方面作汇率升值的预期，也不能把这些资金用于贸易融资。因此，这一政策有利于增加汇率弹性，有利于抑制当前的汇率升值预期。但是否能在较长时期内发挥作用，有待观察。

  ■陈炳才

  政策转向：从负头寸走向下限头寸

  日前，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国家外汇管理局关于加强外汇资金流入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其主要内容：一是加强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管理，将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限额与外汇存、贷款比率挂钩。二是加强对进出口企业货物贸易外汇收支的分类管理，加大对存在异常或可疑情况企业的核查力度，并调整转口贸易项下外汇收支相关政策。

  根据国家外汇局的通知，各银行当月结售汇综合头寸下限=（上月末境内外汇贷款余额-上月末外汇存款余额×参考贷存比）×国际收支调节系数。其中：中资银行的参考贷存比为75%，外资银行的参考贷存比为100%，国际收支调节系数为0.25。

  外汇局的这一新政，其实是一个政策转向。2012年4月 16日起人民币兑换美元汇率浮动范围从原先的上下0.5%扩大到上下1%的同时，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 《国家外汇管理局关于完善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对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实行正负区间管理，把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上下限管理的下限下调至零以下。银行结售汇业务在1-10亿美元及以上的，其下限为负300-1000万美元，取消对银行收付实现制头寸余额实行的下限管理。全国性银行、银行间外汇市场即期做市商的结售汇综合头寸下限由国家外汇管理局另行通知。

  政策为何在短时期内转变

  银行结售汇头寸调整的申报和审核，是日常年度工作。但作为管理办法，在一年内就出现政策转向，值得关注。为什么在如此短的时期内，会出现政策的转变？我们不妨看看这些政策的出发点。

  2012年4月16日外汇局的通知指出，“为进一步发展外汇市场，增强银行外汇交易和风险管理的灵活性与主动性，促进人民币汇率的价格发现，根据当前国际收支状况和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需要，国家外汇管理局决定完善银行结售汇综合头寸管理”，由此可见，当时决策结售汇头寸管理的目的是配合人民银行关于汇率浮动机制调整而做的。

  然而，事隔一年，这次政策调整如何表达呢？在外汇局的新闻稿标题上，明示“加强外汇资金流入管理，防范跨境资金流动风险。”，而在正式通知中表达为“为支持守法合规企业开展正常经营活动，防范外汇收支风险，现就加强外汇资金流入管理有关问题通知如下”。

  虽然都是结售汇头寸管理，但两个政策的目的不同，所要达到的目标也不同。2012年的政策否认了以前的下限管理，转而为负，意味着给予银行不持汇、少持汇的自由度和意愿加大。而其背景是2011年10月以来，外汇资金净流入减少，商业银行和央行外汇占款出现了下降。尤其是2012年前3个月，银行外汇占款和央行外汇占款差缩小近，人民币汇率浮动范围扩大，波动性自然加大。另一方面，可能也有银行方面的诉求，即银行不愿意持有正头寸，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会导致利益损失。因此，实行负头寸管理，有利于汇率波动。

  应该说，由于汇率浮动范围的扩大以及国内经济形势的变化，2012年4月16日以后，市场改变了对人民币汇率的单边升值预期，其突出表现是银行外汇占款此后只增加了2039亿元人民币，资金净流入大大减少。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和央行的外汇占款的差额4082亿元人民币，央行的被迫购汇压力大大减轻，2012年人民币兑换美元汇率也曾出现连续多个交易日涨停的情况，但中间价并未连续上涨，全年汇率基本稳定。

  然而，今年1月以来，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境外资金大量进入，外汇占款数据快速攀升，1月份央行外汇占款与商业银行外汇占款出现逆向趋势，这意味着市场结汇后的外汇资金被银行持有了，银行预期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时，就可能卖出外汇。

  因此，2月份央行难御市场压力，外汇占款增加3038亿元人民币，3月增加2880亿元人民币，预计4月也在3000亿元人民币左右。很显然，目前市场和央行的外汇占款之差有7400多亿人民币，如果预期人民币汇率继续升值，都结汇将达到1200亿美元，央行外汇储备将继续增加，人民币汇率升值的压力将再次出现。因此，外汇局的头寸政策调整意义重大。

  外汇新政有什么影响

  2012年以来，由于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的改变，银行的贷款行为也逐渐发生了变化，贷款超过存款的比例直线下降。汇率浮动范围扩大以后，到2012年11月，外汇贷款超过存款之比下降到59%。

  但2012年12月市场预期突然改变，银行外汇贷款超过存款之比再次大幅度上升，2013年3月银行外汇贷款7543亿美元，存款4416亿美元，贷款超过存款3127亿美元，贷款超过存款70%以上，与合理的贷存比75%极不适应。这不仅意味着银行将境外资金大量用于国内贷款，银行外汇资金过度流入，也意味着人民币汇率的不确定性风险再次消失。

  导致这一预期转变的原因众多，也很复杂。但从银行、企业行为变化本身也可以看出，所谓汇率由市场确定，在中国实际是由大银行尤其是跨境银行和企业贸易、资金行为确定。银行持有外汇和贸易融资行为本身以及人民币资金的跨境流动，就可以左右市场预期，汇率管理有效性不足。

  但是，目前的经济形势很不确定，企业反对汇率升值的呼吁声很高，如何应对再次的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呢？浮动范围扩大的机制已经不起作用，在制度上，让银行持有头寸增加或稳定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根据外汇局的计算公式，以平均80%的贷存比计算，银行要持有的头寸下限为625亿美元（=3127×80%×0.25）。很显然，这是一个不小的额度，相对以前的负头寸，银行持有的资金成本大大提高，银行就不能单方面作汇率升值的预期，也不能把这些资金用于贸易融资。因此，这一政策有利于增加汇率弹性，有利于抑制当前的汇率升值预期。但是否能在比较长的时期内发挥作用，有待观察。

  当然，对于贸易企业货物流与资金流的匹配核查是外汇局原核销制度的目标所在，但国家外汇管理局、海关总署、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发布《关于货物贸易外汇管理制度改革的公告》，从2011年12月起进行货物贸易管理方式改革试点，外汇局从现场逐笔核销改变为非现场总量核查，通过货物贸易外汇监测系统，全面采集企业货物进出口和贸易外汇收支逐笔数据，定期比对、评估企业货物流与资金流总体匹配情况。2012年8月起全面推开，取消了核销单。这一改革，大大便利了企业出口核销，但也便利了企业虚假出口。

  目前，出口退税的资金利润率很高，一些企业以虚假出口从境外将资金拿回境内，不仅获得利差，也可以获得退税。因此，出现了资金流与货物流的不匹配，出现了国内出口数据与国外进口数据严重不匹配。

  这次政策并未对核销制度调整，而是要求利用改革后的制度，加强对资金流与货物流严重不匹配或资金流入的监管，但这需要将货物流与资金流匹配，没有匹配，依然难以发现问题，因此，这项工作是对外汇局自身的要求。但这项政策不能解决虚假出口，因为这些出口有报关单和资金流，而且很可能匹配。故这项政策是内部管理的完善，影响不大。

  （作者单位：国家行政学院决策咨询部）

  外汇占款和存贷款情况

银行外汇占款	央行外汇占款	差异	外汇存贷款 %
2010	225795	206767	205118	2287 4534 98.25
2011	253587	232389	21198	2751 5387 95.82
2012.1	254996	234139	20857	2899 5361 84.93
2012.2	255248	234770	20478	3169 5444 71.79
2012.3	256494	235780	20714	3418 5595 63.69
2012.11	257188	239963	17225	4157 6599 58.74
2012.12	258533	241417	17116	4065 6836 68.17
2013.1	265370	240185	25185	4103 7120 73.53
2013.2	268324	243223	25101	4179 7303 74.75
2013.3	270687	246103	24584	4416 7543 70.81

  注释：%为贷款超过存款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