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中国经济增速很可能低于2013年，甚至不排除低于7%的可能性。中国经济依然处于下行周期之中；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需要引起特别关注的通胀问题；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10多年来有望首次低于20%；若干小泡沫例如地方政府债务泡沫、某些产能泡沫有可能破灭，并引发短暂的阵痛，但这样的阵痛有利于长期发展，有利于大局。如果经济增长方式真正得到转变，全社会都能切实注重增长质量，那2014年将成为我国经济中长期发展后劲得到显著增强的一年。

  □刘熀松

  展望2014年，笔者认为将是中国经济正本清源、返璞归真的一年，是化解若干小泡沫的一年，是解决若干重要经济问题的一年，是增强中国经济中长期发展后劲，避免大型经济危机发生的重要一年。中国经济将负重前行，增长速度很可能低于今年。

  不能不看到，在当前中国经济在总体平稳运行的背后，存在着一些严重问题，比如债务风险、房地产风险、产能过剩问题、投资规模过大及投资增速过快、银行业盈利能力远超非银行业，商品价格和资产价格接近国际水平已威胁到我国在国际分工中的角色等等。

  据估计，到2012年底，我国总债务已高达130多万亿元，无论是绝对规模还是相对规模，都到了不能不重视的地步，而且，由于资金成本居高不下，目前的趋势还在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如果资金成本持续维持在7%以上，那么长此以往，经济很难乐观，可能就不是减速而是危机的问题了。债务问题当中，最需要引起重视的是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债务、部分地区房地产行业出现问题后引发的债务、部分产能严重过剩行业（如钢铁、造船行业等）的债务、信托、理财产品的潜在风险等。

  去年以来，房地产市场在逐步分化。一线城市房价依然在上涨，但三四线城市的房价已现疲态，温州、鄂尔多斯等个别城市的房地产价格大幅下挫。问题的症结在于，城市住宅建设用地的指标没有随着城市常住人口规模的变化而调整。近年来，人口迁移速度加快，城市人口规模变化很快，人口导入城市尤其是一线城市人口规模增加很多，远远超过了当初的人口规划数。以上海为例，当初规划人口数为1920万人，但现在常住人口已达2500万。如果城市住宅建设用地的指标不实事求是与时俱进，那么，不管用其他什么措施调控，一线城市的房价都很难下跌。相反，人口导出城市目前的常住人口数量低于当初的规划人口数，这又造成这些城市土地供应过剩，房地产短期供过于求，有些地方甚至出现“空城”。

  去年底，我国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船舶产能利用率分别为72%、73.7%、71.9%、73.1%和75%，大大低于国际通常水平。对此，国务院今年10月15日印发了《关于化解产能严重过剩矛盾的指导意见》，要求积极稳妥化解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船舶等行业产能严重过剩矛盾。《指导意见》指出，化解产能严重过剩矛盾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推进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重点。

  我国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自2003以来一直以20%以上的速度高速增长，去年投资总额已达到37.5万亿元，达到了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72%，是当年广义货币供应量的38.5%。据今年1至9月的增速推算，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的增速仍将达到20%，投资规模将达约45万亿元。预计今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56.7万亿元，年底广义货币供应量为111万亿元。那么2013年我国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将达到80.4%，与广义货币供应量的比例将高达40.5%。投资规模过大导致了资金紧张、资金成本居高不下、投资效率低下等一系列问题。假如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再以20%的速度增长，那么我国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很快就会超过国内生产总值，这将成为世界经济的一绝。显然，我国的投资规模已接近极限。

  今年前三季16家上市银行的净资产收益率为19.3%，其他上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为9.33%。两者相差甚远。目前，人民币贷款加权平均利率高达7%以上，其他融资方式的资金成本更高，而美元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不到3%，两者相差4个百分点以上。在如此高成本重负下，我国工商企业如何参与国际竞争？金融业必须向实体经济回吐利润。

  相当一段时间以来，我国商品的价格和资产的价格大大低于国际市场，这使得我国商品获得了非常强劲的出口竞争力，吸引了外资纷至沓来，奠定了我国世界工厂的地位。但是，近年来，我国商品价格不断上涨，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环保成本不断上升，房地产价格不断上涨，加上人民币不断升值，大城市居民明显感到到境外购物更划算，到境外买房更划算。如果中小城市的居民也有这样的感觉，那将严重威胁我国在国际市场的分工角色。

  事实上，近年间我国实际使用外资（FDI）已面临严峻挑战。去年我国（FDI）金额1117.2亿美元，同比下降3.7%。这是2009年以来首次年度下降。今年1至10月FDI增速依然不高，表明我国对中长期外资的综合吸引力在下降，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实业型外资已不像以前那样看好我国的中长期发展前景。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如综合运营成本不断上升，某个国家遏制中国战略逐步见效，某些国家出口竞争力增强。

  更让人棘手的是，解决以上问题，所要求的宏观经济政策有些是相悖的。如解决债务和产能过剩问题需要降低利率，但一线城市房地产需求强劲，房地产价格居高不下、商品价格和资产价格接近国际水平的现实，又需要保持一定的利率水平，不能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这是极大的难题，需要超高的智慧来化解。

  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大大增强了社会各界对未来的信心，随着一系列新一轮全面改革的措施的逐步推出，社会各方对经济增速放慢的容忍度正在大大提升。如果发展中的社会公平越来越多，正义越来越多，那么社会各界对经济增速放慢的容忍度还会进一步提升，这将为我国解决以上诸多经济难题提供较为适宜的环境。只要就业不出现严重问题，笔者主张政府尽量不干预经济，让经济自然减速。

  据此，笔者判断，2014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将低于2013年，甚至不排除低于7%的可能性；2014年中国经济依然处于下行周期之中；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需要引起特别关注的通货膨胀问题；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有望结束高达20%以上的历史，10多年来将首次低于20%；若干小泡沫例如地方政府债务泡沫、某些产能泡沫有可能破灭，并引发短暂的小小阵痛，但这样的阵痛有利于长期发展，有利于大局。

  如果我国经济增长方式真正得到转变，全社会都能真正注重经济增长质量，那2014年将成为我国经济中长期发展后劲得到显著增强的一年。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