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在近日的月度例会上，宣布把日本版量化暨质化宽松（QQE）的规模从每年60万亿至70万亿日元扩大到80万亿日元。该消息引发了日本和全球金融市场的大震荡，当天日本股市收市比前一交易日收盘上涨约5%，兑美元的汇率暴涨了近3%。

  从规模上来看，日本这次QQE只扩大了约15%，远不及一年半前的那次，但这两次扩展对金融市场的即时影响都很大。市场如此激烈反应的原因是，上次的QE是被市场早就预期到的，而这次，市场根本就没有预料到黑田东彦会突然出招。从10月31日至今，日本股市已上涨了接近10%，而日元兑美元已贬值超过5%。

  不单是全球对于日本央行的突然举措始料不及，就是日本央行内部，甚至包括黑田东彦在事前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台加码宽松货币政策。按常理，黑田东彦应在明年或至少等今年三季度GDP等数据出来以后再相机抉择是否推出新的宽松措施。有报道说，照预定计划，日本央行10月31日的政策会议只想更新一下对经济的预期，而非调整货币政策，但当委员们提交了各自的预期之后，才发现委员会成员们都下调了对日本经济的通胀预期，其中有一名委员把对通胀预期下调到不高于1%。这让黑田东彦担心，如果连日本央行都下调了未来通胀的预期，这种数据和情绪传播到市场上，将会造成怎样的通货紧缩恐慌啊！所谓“安倍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被寄予了将日本拉出长期通货紧缩泥潭魔圈厚望的QE，成效及其威望势必大打折扣，从而弄不好“安倍经济学”真的可能就此“中道崩殂”。那样的话，日本经济怕是再怎么也走不出“失去的二十年”了。为了避免这种可怕的情形，黑田东彦遂在仓促之间下出了推动扩大宽松这步棋。

  正因为黑田东彦是临时起意扩大QQE的，因此，日本央行内部对于再次扩大宽松意见分歧较大，除黑田东彦外，其他八位委员一半支持，一半反对。不过有意见认为，如果把扩大QQE的方案放在下次会议上议论，支持率可能会提高。但是，除了有上述提到的担忧，还因为年底是日本劳工与企业薪资谈判的关键时期，如果通胀预期高，则利于提高日本劳工的议价能力，让企业多给员工加工资，而这将推动通胀上升。

  安倍二度上台以后，日本经济表现并不算差，2013年基本上都处于正增长，进入2014年后，由于要将消费税税率从5%提高到8%以后，GDP数据受到极大干扰而出现波动，在税率提高前， GDP增速急剧上升到6%；在税率提高后急剧萎缩到-7.1%。撇开消费税的因素，就需要看三季度和全年的数据。如果提高消费税真的严重打击了日本经济，再扩大宽松就更名正言顺一些。近日黑田东彦和安倍在是否继续提高日本的消费税税率问题上发生分歧，也反映黑田性子更急一些。

  黑田东彦的顾问河合正弘前天表示，“日本央行正在购买大量的低息债券，将推高通胀。若推迟加税，安倍将失去财政信誉，推高风险溢价，并将使日本央行的工作更难开展”，而几乎同时安倍的经济顾问本田悦郎称：如果日本三季度GDP低于3.8%，消费税上调就应被推迟18个月，直到真实薪资开始增长。还有消息称，安倍将在年底确定是否再次将日本消费税税率从8%提高到10%。因此，如果黑田在更多GDP数据或安倍就是否再次提高消费税税率做出决断以后，才决定是否扩大QQE的规模，情况就更稳妥一些。如果届时日本情况不佳，再扩大QQE，必能挽回部分日本消费者的信心。现在日本央行提前了一步，万一到时候真的情况不妙，就没有什么新招了。

  看物价，日本的QQE似已发生了效力。在安倍上台之前和黑田东彦出任央行行长之前，日本剔除能源和食品价格因素的核心消费者物价指数（CPI）长期呈现负数，而从去年9、10月起，开始持平然后转正，并于今年4月突破关键线2%，以后基本持平于2.3%。

  当然黑田东彦可能知道长期通货紧缩的经济体，其物价走势如负重登山，上山难而下山易，如果核心通胀指数再出现数月下滑走势，物价形势就非常严峻了。同时，黑田东彦或许还担心原油价格大跌会对日本的通胀预期产生不利影响，所以迫不及待出手了。

  然而黑田东彦出手的时机还是有争议之处。目前外围形势还是有利于日本保持与通货紧缩的距离的。虽然原油价格一直在跌，但日本在大地震后的核电事故中，需要用进口能源代替核电，油价下跌利于企业节约成本，有了给员工提薪的空间，反而利于物价上行。其次，日元在当前的环境下，难以大幅走强，这是有利于日本的物价走势的。因为日本已连续3年多贸易逆差，且企业由于过去日元长期大幅度升值已经相当部分转移至海外，所以弱势日元实际上对日本出口没有什么正面作用，但在目前的贸易逆差的总态势下，弱势日元却能提高日本的进口物价水平。

  总体来看，黑田东彦的突然出手大方向没有错，只是目前日本的情况在全球不算很糟，或许未来出手时机更精准，支持率会更高。只是，黑田东彦又有多少选择余地呢？

  （作者单位：东航国际金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