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保

  经济学理论认为，经济发展决定税收规模，税收来源于经济。也就是说，经济增长与税收增长具有基本的线性关系。通常认为，税收收入增速与经济增长速度相当比较合适，因为这样既能保持宏观税负的基本稳定，也能比较好地体现税收的中性特征。但笔者发现，在我国，这两者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如此简单。

  不妨检索数据，在2000年到2011年的12年中，除2009年外，我国每年的税收收入增长基本上都在20%左右，有个别年份超过了30%，而每年GDP增长大致都在10%左右。简单换算，税收收入的增速基本上是GDP增速的约2倍。从2012年起，这一比率有所下降，下移到了一倍多一点，但无论如何，税收收入的增速总是要高于GDP增速。

  但是，从今年开始，这两者的关系出现了显著的背离。

  刚刚公布的今年上半年宏观经济数据显示，国内生产总值296868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7.0%，达成了年初的目标，与去年全年7.4%的经济增速相比，增速下降0.4个百分点。对此，国家统计局的解读是，“国民经济运行处在合理区间，主要指标逐步回暖，呈现缓中趋稳、稳中有好的发展态势”。

  税收情况如何呢？财政部的数据显示，1至6月累计，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79600亿，比上年同期增长6.6%，同口径增长4.7%。其中，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35948亿，增长4.7%，同口径增长4.5%；地方本级一般公共预算收入43652亿，增长8.3%，同口径增长4.9%。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的税收收入66507亿元，同比增长3.5%。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的税收收入增速不仅首次低于GDP增速，而且创下了自1992年我国开始全面实行市场经济体制以来的新低。财政部亦承认，3.5%的税收增速“离预期目标有些远”。

  其实，要是刨除两个重要的偶发性因素，税收增速可能更低。第一个偶发性因素是消费税改革。上半年我国消费税收入5313亿，同比增加752亿，增长16.5%，这主要受益于去年底到今年初财政部两个月内三次上调成品油消费税，以及从5月开始的烟草消费税大幅上调。第二个偶发性因素是从去年秋天以来的资本市场牛市行情。上半年金融业营业税收入2373亿，增长23.3%；金融业企业所得税收入5607亿，增长14.3%；金融业个人所得税，特别是由企业股权转让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大幅增长。初步估算，这两个偶发性因素催生的税收收入增长至少超过2500亿，而如果刨去这两个增收因素，则今年上半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的税收收入增长率或许仅有0.5%左右。

  与实体经济密切相关的税种主要是营业税、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上半年，营业税同比增长6%，增值税同比增长2.4%，企业所得税增长4.9%，与去年同期相比，三个税种的增速都在大幅下滑。

  问题来了，为什么去年GDP增速为7.4%，税收收入增速为8.8%，而今年上半年GDP增速为7.0%，税收收入增速却骤然降到了3.5%，为什么GDP增速下降了0.4个百分点，而税收收入增速竟降了8个百分点？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两者突然反向背离？

  对此，财政部列出了五个原因：“一是进口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下滑、进口额下降导致进口税收大幅下降；二是工业增长放缓，尤其是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持续下降导致按现价计算的增值税等税收低增长；三是企业利润增幅回落使企业所得税增幅相应回落；四是加快出口退税进度使出口退税额增加较多；五是受前几个月商品房销售低迷影响，房地产营业税、房地产企业所得税、契税、土地增值税、耕地占用税累计收入普遍下降”。

  究竟是何种原因，值得细细琢磨，有待于各方学者的进一步定量研究。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宏观经济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