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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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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顶级神秘机构的
历史角色

2018-01-06 来源:上海证券报 作者:⊙杰 夫
  《五角大楼之脑》
  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
  不为人知的历史
  (美)安妮·雅各布森 著
  中信出版社
  2017年5月出版

——读《五角大楼之脑: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不为人知的历史》

⊙杰 夫

美国最富创意、最具前沿和最有量产的机构在哪里?答案既不是硅谷,也不是MIT媒体实验室,更不是虚构杜撰的漫威神盾局,而是高级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简称“DARPA”或“ARPA”),隶属国防部。这是一个被迈克尔·贝尔菲奥尔称为“疯狂科学家大本营”的地方,也是安妮·雅各布森笔下“五角大楼之脑”。

在雅各布森这本引人入胜的纪实作品里,她试图揭开这个地球上以最神秘却也最值得探究一二的组织不为人知的秘史。在此之前,鲜有对这个机构的调查研究。即便算上迈克尔·贝尔菲奥尔的作品及莎伦·温伯格《假想的武器:五角大楼地下科技世界巡礼》、《幻想战争的人:能改变世界的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等,公众对于DARPA仍然存在诸多偏见和迷惑不解。例如,各类媒体上关于DARPA的报道通常聚焦于健康、福利,但DARPA公开宣称的使命,却是研发最尖端的武器系统,而且自设立之初便如此定位了。又比如,很多人提到DARPA,都说是这个神秘的机构发明了互联网、全球定位系统以及隐形技术,然后就语焉不详了。要知道,这些里程碑式的发明创造距今都过去40余年了。换言之,DARPA究竟是如何长时间保持这份神秘感的,为何众多真相会被迷雾掩盖?

这些疑问,雅各布森都一一作了解释。不仅如此,她还试着站在更人文化的视角去讨论,对DARPA的态度究竟该加以赞赏,还是抱有恐惧,DARPA究竟是在捍卫美国的民主制度,还是诱导了美国陷入无休止的战争?这些都已涉及历史地位评价的范畴了。

众所周知,DARPA最先叫ARPA,这个代表“国防”的字母“D”是1972年加上的。这个机构成立于1958年1月,也就是在苏联发射了人类史上第一颗人造卫星斯普特尼克号(Sputnik)(1957年10月4日)的4个月后。再清楚不过,这就是冲着抗衡苏联的太空研发、军备发展优势而去的。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也就是那位“二战”期间欧洲盟军最高统帅,向国会发出备忘录,授权在1958年财年将1000万美元拨付给ARPA,以用于采购、建造经国防部长授权的研究、开发、试验设施与装备。并且要确保资金及时到位,充分利用。

岂料,好景不长,ARPA成立仅几个月,就被卷入了一场关于该由谁来领导美国航天事业的争斗中。ARPA建立不到半年,民用机构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就成立了。很快,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的一些幕僚就将ARPA的大部分空间项目转移到了NASA。虽然几项有关间谍卫星技术的机密研究仍在继续,但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ARPA就已经没有多少明确的任务了。直到一年后,随着约翰·肯尼迪总统的就职,局面才得以改观。

上世纪60年代,ARPA有两个方向性“任务”:一是重启对反弹道导弹防御机制的科研部署,它的假想敌当然还是苏联,而这些这个过程中的意外收获并以此改变人类文明的产物便是互联网的前身——用于内部数据交换的计算机网络“阿帕网”(ARPANET);另一个便是在越南冲突升级为战争前便介入的富有争议的军事计划研究。在一项牵涉面极广的名为“敏捷计划”(Project Agile)中,研究人员试验了如何通过毁坏水稻庄稼来操控村庄的食物供给,以及如何实施人口迁移再安置,其中最为臭名昭著的试验,是施放包括“橙剂”在内的化学脱叶剂。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越战”把美国拖入了泥潭,美国国内的反战情绪日益高涨。在此情形下,ARPA成了众矢之的,不少舆论把它打上了“原罪”的烙印,指责它在某种程度上是“助纣为虐”。迫于舆论的强大压力,美国国会遂要求ARPA停止相关的越战计划。但正如雅各布森所记载的那样,这个项目其实从未真正终止,“直到本书问世,人们才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大部分装备都是越战时期由高级研究计划局在越南和泰国的丛林中研发得来的”。

伴随争议四起,通货膨胀日益攀升,以及因为久陷越战泥潭导致国防部的巨大财政赤字,从1970年2月起,ARPA被指示要求搬离五角大楼办公区,转移至2.5英里外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市洛斯林区一栋黯淡无光的办公大楼。虽然两地相差距离不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意味着ARPA降级的开始。还有一个细节也耐人寻味:此后ARPA局长得向国防部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ARPA在1972年后更名为DARPA并沿用至今,在此后的近半个世纪里,该机构又先后经历了“冷战”军备竞赛的高潮阶段——“星球大战”、海湾战争、反恐战争、无人机战争、头脑战争等不同历史时期,尤其后两者属于“未来战争”形态。至于军备研制,差不多包含了从上世纪60年代的氢弹到随后的机器人、无人驾驶到现在的生物杂交研究。雅各布森通过年代更替和科技发明两条线索,梳理了DARPA的发展全貌。

回顾历史,可以很肯定地说,DARPA一直肩负着让美国军事实力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的使命。尤其在诸多高科技变革方面。但问题也往往随着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失败产品或一系列战争教训中暴露出来,那就是科技将会充当怎样的角色?雅各布森所担心的是,当有一天人工智能杀人,并且将会超越它的人类制造者之际,人类对此是否还有应对之策?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雅各布森在《五角大楼之脑》在结尾时披露,国防部内部科学家正在制造自主式武器系统,国防部以外的科学家致力于宣扬这些武器系统天生就是邪恶的东西……

面对这样一种或将导致人类走上自我毁灭之路的不确定性,DARPA势必会经受其有史以来最大的道德伦理挑战。而这不也正是科技具备“深度学习”能力、开始走向“智慧智能”后对于人类安全而言的难以承受之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