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政府把高风险低收入甚至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任何收入的人群都保起来,可能只用1500-2000亿,但不要指望政府把低风险的人群都保起来,我认为政府肯定是做不好这一点的。 □余晖(社科院工经所研究员)
如果按照中央在上世纪80年代末或者90年代初期提出的政策,比如以药养医的政策,看作是市场化改革的一个举措的话,我认为葛延风的判断是对的,市场化改革确实是失败了。但那是不是市场化改革的一个制度安排,是有疑问的。那个时候,药品的批零差价是一种政策,政府为了让医院养活自己。药品是一块,后来还有高付费的体检设备的增加。三项制度联动的改革是从2000年起步,后来碰到“非典”又停滞了。如果以那时作为市场化改革的正式起点,那么市场化改革并没有真正地推进,而是医疗改革起步晚了,进展慢了,力度小了。现在,我们必须加快进展,加大力度,但是突破点在什么地方?
要找到所有利益集团都基本同意的突破点,这样改革才有可能往前推进。张春霖提了一个很好的思路:付费机制这块非常重要,穷人要看病,富人也要看病,用经济学的话来说就是,低风险的人群要看病,高风险的人群也要看病。另外,国外很多的做法,比如美国的做法,高风险的人群或失业没有医疗保障的穷人、65岁以上的老人由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来付费;低风险的人群,是靠商业医疗保险来解决他们支付的机制,而且商业医疗保险在美国是相互竞争的,这是一个思路。我觉得这两个思路可以借鉴,在我们国内有没有可能?比如政府把高风险低收入甚至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任何收入的人群都可以保起来,可能只用1500-2000亿,只要政府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了。不要指望政府把低风险的人群都保起来,我认为政府肯定是做不好这一点的。
第二个思路就是社区服务这一块。据我所知,在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几乎社区医疗这一块都是由私人提供的。在我们国家的城市化过程中,在社区高度发展的过程中,有没有可能让私人介入这块来提供社区医疗服务,这是供给方面存在存量调整和增量促进的问题。我们一二级医疗机构有很大的存量,能否调整过来?大量的行政事业机关、厂矿医院、学校门诊有没有可能剥离出来提供社区卫生服务?如果剥离得非常的缓慢,有没有可能直接地引入新的增量,就是医生自己来举办诊所。刚才提出一个思路,就是国家包一块,剩下由商业医疗保险包一块,从需求方来看是这样的。从供给方来看,这两块即增量和民间的进入,包括民营资本对存量部分的改造,有没有可能推动这个政策?我觉得这是政府要考虑的。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医疗领域最重要的问题是在费用的控制上,不管谁来提供、不管谁来买,都有医疗费用控制的问题。那么医疗费用控制的机制怎么建立起来?靠发改委的价格管理部门能否解决问题,我认为根本不可能。美国的做法给我们的启示是非常好的,我个人研究了许多国家,认为欧洲国家也好,新加坡也好,澳大利亚、加拿大也好,这种高度发达的国家,人口比较少,税收比较多,可以全国背起来,没问题,但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恰恰美国提供了一个思路,就是通过商业保险机构相互的竞争,达到对费用的控制。这种费用的控制,我们经济学上叫标尺竞争,是通过单病种医疗处方的收集和整理,然后推出影子性的价格,可以拿这个价格作为标尺跟各个医院谈判。这种竞争性的医疗保险机构的出现,可以很迅速地把低风险的人群迅速地吸纳到所有的保险领域里去。我们国家在这块有没有可能推动?标尺竞争除了医疗费用价格,还有服务质量的考量,就是我支付医疗价格以后,质量也要有相应的考量。我认为,通过商业医疗保险的竞争带动医疗机构之间的竞争,不但可以使更广泛的人群得到可及的和可支付的医疗服务,而且成本可以降下来,服务质量也不会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