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由来轻两臂
[□张晓晖] 2006-09-02 00:00

 

  □张晓晖

  

  记得一个故事,一个白领感慨自己钱不够多,朋友开玩笑说,“给我你的一条胳膊,我给你十万美元;给我你的一双眼睛,我给你一千万美元”;说来说去,谁肯做这个买卖呢?

  南怀瑾先生在书中引用过两句诗,“天下由来轻两臂,世间何苦重连城”,意思是说,价值连城的璧玉还是没有自己的两只胳膊有价值。

  战国时有个叫卞和的献给楚厉王一块玉,经有关部门鉴定,说是石头,于是楚厉王对卞和施以“刖刑”,砍了他的左脚;但卞和痴心不改,楚武王继位后再次献玉,又被砍了右脚;直至楚文王即位,令人把玉璞剖开,才见宝玉,便命名为“和氏璧”。和氏璧辗转到了赵国,秦王“愿以十五座城”换和氏璧,这就是“价值连城”的出处。蔺相如狠狠整了秦王一下,“完璧归赵”、将相和,千古佳话,流传至今。

  与其说卞和是为和氏璧正名,不如说他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名誉,于是用两只脚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故事。

  过去帮会之间争地盘,先是吃茶讲道理,如果还是摆不平,那就要抽死签了:双方各派亡命之徒,玩各种各样的死亡游戏,比如把手伸进烧得滚烫的油锅里捞出铜钱,这可是需要一股子狠劲———铜钱捞出来了,胳膊多半也就残废了。但只要活儿干漂亮了,亡命徒的下半辈子也就有了着落,帮会就终生供养其一家老小。

  这种抽死签的事儿,可能历史上早就有,比如《西游记》里孙悟空与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斗法,就有砍脑袋、进油锅这类玩意儿。

  亡命之徒的选择虽然残酷些,但还是符合经济学原理的,须知滚油里捞出来的决不是一枚铜钱,而是在帮会的荣誉、地位、福利待遇,还有一家老小下半辈子的生活保障。这一切,帮会决不会食言,所谓盗亦有道,否则今后谁肯为帮会卖命呢?一条胳膊或者一条命能够换来一家人的生活保障。从投入产出上算,值!

  同样,过去充当白鸭,替别人顶罪当替死鬼的,今天冒死下矿井的,相信他们都经过了投入产出的测算,结果都是:值!

  对个人来说,这个所谓的“值”,经过了怎样一个让人心灵颤栗的权衡过程?对于社会来说,现代化的进程中难道真需要这样血淋淋的祭礼?

  有朋友问我,现在的林业投资是否可以参与。我无语。资本市场上各种各样的惨痛教训看得太多:有人买各种各样的伪金融产品而血本无归;有人参与非法集资而分文不剩;有人抵押房产炒股,亏损累累的结果连家人都不敢告知;有人借债炒股炒期货,最终无力偿还而东躲西藏,最后人间蒸发,难觅踪迹。

  人要赚钱,但前提是,要先活着。人没有了,钱也就没用了,正如《红楼梦》里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一旦“眼闭了”,那就什么也享用不了了,不管钞票能换来多少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宝马香车、环肥燕瘦,都没用了,“两臂”都没了,“连城”还有什么用呢?

  牛市来了,欢呼雀跃之后,十年牛市的蓝图已经深入人心;融资融券即将出来,已有人跃跃欲试;暴富的梦想又一次在市场上升起,伤疤刚好,就忘了疼……

  熊市坑人不用说了,而每一次牛市也是以众多失败者铺成上涨的波段和台阶,1999年千点开始,两年时间涨到2245点,指数翻了一番,毋庸置疑的大牛市吧?但从1999年6月底的1756点跌了半年到1341点,半年苦熬,肝儿颤不?

  赚钱很重要,但最会赚钱的人说,“对我来说,第一条是本金的安全,第二条是,永远不要忘了第一条”。巴菲特知道,“两臂”比“连城”重要得多。

  对于投资者而言,牛市来了的时候,融资融券来了的时候,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四年的熊市没有倒下,如果在牛市里被消灭掉,那真比窦娥还冤。

  对于官员来说,两臂比连城重要,不能因为贪钱把自己弄进去,对于政府来说,要依法严治,一定要让贪了“连城”的人折断“两臂”,如果犯罪成本太低,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弱势群体来说,连城或财富都说不上,追求的仅仅是养家糊口而已,所以,不能逼其付出两臂甚至生命的代价,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天下由来轻两臂,世间何苦重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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