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清友 　　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所博士生

　　人类利用能源的历史概而言之大致经历了三个时代，即薪柴时代、煤炭时代和石油时代。在未来几十年内，由于石油生产顶峰的到来，天然气将逐步弥补石油产量下降的缺口，人类将进入天然气时代。之后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将被大规模的使用，人类利用能源的历史就此进入新能源时代。

　　回顾历史，核心能源的转换往往与主要出口国国家地位的变动及其货币的国际化的过程一致。这其中的联系可以解释为：由于工业化对能源的需求，大量的能源出口增加出口国的国民财富，提供了大量的资本，对该国国家实力的提升起到了重要作用。能源出口国要求进口国支付本位币或者本国货币，这就促进了本位币和本国货币的国际化。当然，没有理由认为能源出口大国一定是真正的大国，因为造就大国需要很多条件。但我们至少可以说，核心能源的转换是18世纪以来大国地位消涨的重要影响因素。试想，如果我们现在仍然处于薪柴时代，那么世界上真正的能源出口大国应该是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大国。

　　人类正式进入石油时代是在1967年。这一年石油在一次能源消费结构中的比例达到40.4％，而煤炭所占比例下降到38.8％。石油需求的增长和石油贸易的扩大起因于石油在工业生产中的大规模使用。20世纪20年代，石油成为内燃机的动力，石油需求和贸易迅速扩大。据统计，石油贸易额1929年已达到11.7亿美元。那时候国际石油货流的流向主要是从美国、委内瑞拉流向西欧。同时，苏联的石油工业得到迅速恢复和发展。到20世纪30年代末，美、苏成为主要的石油出口国，石油国际贸易开始在全球能源贸易中占据显要位置，推动了能源国际贸易的迅速增长，并动摇了煤炭在国际能源市场中的主体地位。美国在二战期间成为盟国的主要能源供应者。二战后，美国一度掌握世界原油产量的2/3。石油成为美国建立世界霸权道路上的重要助推剂。

　　美元的国际化也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一战在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崛起中发挥了关键作用。随着战争的爆发，欧洲政府把美国作为主要的供给方。为了购买物资，他们卖掉了在美国的一多半的欧洲投资，并同时把欧洲自己发行的30亿美元有价证券卖给美国人。战争带来的另一个后果是欧洲把美国作为供给市场，从美国购买物资进行援助和重建。二战对美元国际地位的影响和一战对美元的影响类似。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以英镑计价的国际储备下降了。1949年9月，大多数货币对美元的贬值意味着以英镑计价的美元的价值下降了30％。外国官方机构减少了他们的英镑余额，而工业化国家的私人集团则增加了他们的英镑持有量。对比来看，外国持有的流动性美元资产在战后大幅上升。

　　不过，虽然美国石油产量非常大，但其消费量同样巨大。1948年以后，美国开始从中东地区进口石油，成为石油净进口国。这标志着世界能源中心从美国转移到了中东。世界能源版图的波斯湾时代开始了。丹尼尔·耶金在《石油、金钱和权力》一书中曾对这一历史做过描述：20世纪50、60 年代，中东地区的石油储量和产量迅猛增长完全打破了世界石油的生产和资源格局。从1948 到 1972 年，美国石油的日产量从 550 万桶增加到 950 万桶， 而美国在世界总产量中的份额却从 64%下降到 22%。美国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世界石油生产已向中东转移———中东的石油日产量从 110 万桶上升到 1820 万桶，增加了 1500%。资源格局的变化更大。同期美国的石油储量从 210 亿桶增加到 380 亿桶，但美国在世界总储量中的比重却从43%下降到 7%。而中东的石油储量从 280 亿桶上升到 3670 亿桶，在 1948 —1972 年间世界十分之七的新增石油储量是在中东发现的。

　　目前，世界石油储量占前十位的国家集中在欧佩克国家（特别是中东地区欧佩克国家）、俄罗斯、美国。欧佩克国家占世界石油总供给量的50%强，其中，中东地区欧佩克国家占有超过40%的份额。石油净进口国则主要集中在OECD国家和中国、印度。世界主要大国，除俄罗斯、英国等外，大都是石油净进口国。于是世界能源格局就表现为两个权力的不对称：一是从综合实力上来看，石油净进口国的“权力”远远大于石油出口国；二是从特定的能源领域来看，石油出口国的“权力”远远大于石油净进口国。由于相互依赖的存在，这两大集团就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稳定的均衡状态。这也成为世界能源格局的基本现实。

　　在可预见的将来，石油在整个能源消费结构中的比重将逐渐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天然气。那时候谁是大国？哪种货币又会成为国际化的货币？是俄罗斯？是卢布？我们拭目以待。我大致认为，人类未来的核心能源将有一次大的转型，即从可耗竭能源转型为不可耗竭能源。如果这一历史真的发生，那么谁抢占了不可耗竭能源的先机，谁也就获得了至少是在能源领域的特殊“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