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程实 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博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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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话说经济周期，盛久必衰，衰久必盛。在美国楼市“大范围降温”既成事实之际，紧随其后的消费收缩、复苏放缓引起了市场对世界经济版图重新规划的浓厚兴趣。老谋深算的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不失时机地演起了“隆中对”，在其标志性栏目中，“卧龙先生”用一篇封面文章和两篇特别分析洋洋洒洒、慷慨激昂地描绘了“天下三分”的经济蓝图。其中高见用其文章标题进行串联正是“Asia and the world economy：The alternative engine（亚洲和世界经济：增长引擎的转变）”，“And what about Europe? Standing on its own feet（至于欧洲？依旧站在原地）”。 平心而论，用“天下三分”来形容当今世界经济版图的风云变幻确是神来之笔，但在国人看来，多少还有些不尽精确，毕竟从黄巾之乱到天下一统的数十年间，魏蜀吴三方势力一直在此消彼长，而最适合于目下世界经济形势的时间冠词或许应是“后赤壁”三字。后赤壁时代，北魏新败，东吴气盛，西蜀崛起，而这正与美国经济日渐式微、欧盟经济厚积薄发、亚洲经济异军突起相映成趣。
窃以为，北魏兵败赤壁，事出有因，个中玄机与美国经济复苏之必然如出一辙。虽说曹孟德仓皇鼠窜之际仰天长叹：“若郭奉孝在，吾安得如此？”，但窃以为就算“遗计定辽东”的郭嘉未曾早夭，曹操于赤壁之战也难逃一劫，曹操之败，败在兵骄，而此兵骄，源自官渡“以小胜多”之神化，源自本邦“兵多将广”之假势，在泡沫堆积中不可避免地收获了一败涂地的下场。而泡沫堆积也正是美国楼市趋冷，经济看淡的根本原因，有趣的是，看穿这泡沫的也正是如郭嘉一般已成过去式的格林斯潘，此君近来不辞辛苦地在多种场合强调了房价“财富效应”对经济复苏的杀伤，但如此疾呼已无法像从前那样引起市场的高度关注，新军师伯南克或是保尔森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对泡沫的善意忽视。这种忽视并非源自智慧上的差距或是理论上的分歧，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政治周期即将到来之际，政策制定者自然不会轻易承认经济增长中的长期诟病，而这也正是业界普遍看淡美国经济前景，而美国消费者却依旧有些反应迟钝的根本原因。后赤壁时代，北魏新败，元气大伤，但底蕴深厚，蛰伏数载即重振雄风。而美国经济之特质与此颇为类似。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风险释放之后，实力强大的美国经济还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演“王者归来”。
至于西蜀，赤壁之战后异军突起与魏吴分庭抗礼，朝中五虎上将英姿勃发、名震天下。这与亚洲经济的一鸣惊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增长模式转型中的中国经济有如翼德，粗中有细，勇冠三军；久旱逢甘雨的日韩经济有如汉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金融基础完善的印度经济有如孟起，马战步战，无一不精。合力之下，亚洲经济整体对世界经济增长的推动力足以令人侧目。按照美元标价，亚洲对全球经济21%的贡献度明显高于美国的19%。然一飞冲天之际，后赤壁时代的西蜀也不无隐忧，事实证明，无论是诸葛孔明的七出岐山，还是姜维的九伐中原，都是不智之举。对于亚洲经济而言，繁花似锦之中最大的风险构成可能也正在于类似的内外战略选择，现下绝大多数亚洲经济体的GDP增长率均高于消费增长率，对外部需求有较高依赖，如若继续忽略内需发展的潜在要求，将星陨落也并非耸人听闻。
再看东吴，赤壁之危瞬间消散，坐拥长江天险，怀纳鱼米之乡，富甲天下，雄霸一方。这正好像从长期经济泥沼中一跃而起的欧盟，二季度0.9%、三季度0.7%左右的经济增长率足以让所有乐观主义者都大跌眼镜，如此强势意味着今年欧盟经济增长年率有望超过3%，这是一个数年来最为令人振奋的数字。欧盟经济增长的特质在于它相比亚洲经济更具有自给性，这要归功于欧洲人不厌其烦的结构调整。东吴之忧在于内部体制困扰，丞相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叔刘备身系皇室血脉，而孙权不过继承父兄基业，国纲有所缺失。欧盟经济最大的风险正在于类似的体制瓶颈，《宪法》的接连受挫让欧洲一体化进展举步维艰，直接构成了长期经济发展的潜在掣肘。此外，后赤壁时代，曹操无力南侵，煮酒论英雄，对刘备的敌视短暂消退，而吴蜀联盟却由于“荆州之争”而陷入纠葛。美国经济放缓在引致弱势美元的同时，很可能带来改善中美贸易不平衡的额外收获。而美国经济放缓的同时，欧盟的贸易重心将进一步向亚洲倾斜，本就气势嚣张的贸易保护主义很可能再次堆高针对亚洲的贸易壁垒，让亚欧贸易环境趋向恶化。
赤壁之后，天下三分，全球经济版图，几多变幻，几多兴盛，春月秋风，尽付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