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强     　　中国社科院 　　俄罗斯东欧中亚所博士 　　俄罗斯问题独立评论人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1982年进入俄国发行量最大的《消息报》，后来由于俄国各大媒体被国有资本收购的趋势日益明显，她在1999年离职并到了俄罗斯为数不多的独立媒体《新报》做调查记者和政治观察员。除了关注车臣的人权外，波利特科夫斯卡娅还在调查莫斯科戏院和别斯兰事件数百人质死亡的真正原因，并且一直在揭露俄国军队的腐败。

　　依靠石油美元堆积起来的经济复苏，普京成功地唤醒了俄罗斯人内心深处的民族主义情绪，并为自己赢得了威望。在这样的背景下，像波利特科夫斯卡娅这样对现政权持续不断地批评很容易被看作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有时会被当作是反俄的，从而招致“合法的”打压。赫鲁晓夫的孙女尼娜认为，在政治目的的推动下，民族主义在现在的俄罗斯已逐渐成为一种强势的意识形态，并不断向各个领域蔓延，这使转型中的俄罗斯面临着重回前苏联那种持不同政见者时代的危险。

　　在过去的15年中，俄罗斯共有42位记者被害，在普京的六年任期内，也有12名记者被暗杀。尽管总检察官柴卡已宣布将亲自侦办此案,但《新报》已成立波利特科夫卡娅命案调查小组与基金会，悬赏2500万卢布缉查真凶，这些动作显示，该报对检方侦破此案丝毫没有信心。在俄罗斯，对警察的信任指数一直在零以下，今年9月最新的指数是负24。

　　俄罗斯人刚开始富裕些，却失去了更多的安宁。新一轮的暗杀风潮现在已经席卷俄罗斯商界、政界和新闻界，这些领域从苏联解体以来就一直被认为是最危险的职业。波里科夫斯卡娅被杀后一周，俄塔社商业主管沃罗宁又身中多刀死于家中，16日，莫斯科商业银行经理坎特尔遭乱枪扫射身亡；18日，远东达利涅戈尔斯克市市长候选人佛特雅诺夫又遭不明身份者枪杀。再往前一个月，俄罗斯央行第一副行长科兹洛夫也因调查洗钱而喋血街头。

　　根据俄罗斯内务部的统计，2000年至2005年俄凶杀案的平均立案数目比1992年至1999年增加了10.6%。1995年的立案数是31700起，而2002年已经达到32300起。在叶利钦时代，每10万人中有19人遭凶杀，到普京时代，这一数字增加到22人，而同期美国的对应数字是5人，其犯罪高峰1980年也不过是10.2人。俄罗斯有80万警察，相当于每10万人中有超过550名护法人员，而欧洲每10万人只有300名警察，但凶杀案数字不到2人。

　　2004年克里姆林宫破坏了叶利钦当政时与商界达成的政治互信，用行政手段摧毁了尤科斯。主持这件事的人可能想不到，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他们可以重新不择手段清除竞争对手的信号。普京总统的权力布局和交接因为波利特科夫斯卡娅的死将变得更为复杂。在2000年上台时，普京向俄罗斯人民保证将建立法制和秩序。在六年的任期内，他确实在努力解决问题以实现当初的承诺，但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却恰恰成为问题的一部分。

　　普京在任内以强力手段在俄罗斯建立起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秩序，但随着他即将卸任，各派势力之间的斗争又开始抬头。

　　而更复杂的是，普京是否会真正交出权力以及将权力交给谁，这已成为克里姆林宫集团内部斗争的导火索。专家们统计，现在每年带有政治、经济背景的惩戒性凶杀达到了500起，但实际上这个数字还可能要高出一倍，因为许多这种案件的受害者都不敢报案。著名政论家梅德韦杰夫认为，凶杀数量的增加可能证实了后普京时代的权争已经开始。“那些希望利用局势动荡谋取利益的人，现在已经着手寻找新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