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晖
想想现在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怪。就说买菜吧,买大白菜,一定要买带虫眼儿的,因为没打农药;买胡萝卜不能买很粗很规整很漂亮的,据说是含有甲醛,一定要买长得疙疙瘩瘩,糊着泥的;买猪肉不能买红色很鲜亮的,据说注了瘦肉精;买豆腐不能买雪白的,宁可去买冻豆腐,也是因为没放什么好玩意;最近,又多了一条经验,买咸鸭蛋,红心流油的不能买,可能放了苏丹红。有时候,感觉很滑稽,拿着钱出去就换了这么一堆歪瓜咧枣回来?这哪是审美?分明是审丑,哪个难看买哪个,跟选蘑菇差不多。
物理学开篇伊始,就要定一个参照系,根据这个参照系,去确定物体的运动和静止;数学上,就是一个坐标系,二维或三维的,这样用两个或三个数就能定出一个点的位置;人生的基础坐标就是“是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个参照的标准。对于社会来说,其参照系就是基本良知,也就是起码的良心与道德规范。一旦基本良知缺失,就什么事都敢做,做起来冠冕堂皇,什么话都敢说,说起来大言不惭。
黄宏的小品里说,“发廊挺多,我没见过正经剃头的,婚纱摄影挺多,我没见过正经照相的”。麻烦的是,这种不正经已经不再局限于发廊、婚纱摄影了。
某大学要开高尔夫课,据校领导说是为了培养社会精英。须知拿公共财政和社会捐赠的大学,其职责首先是培养社会的基础人才,而不是社会精英。即便是培养精英,可谁知道究竟是成为精英之后才打高尔夫,还是因为高尔夫打得好才成了精英?袁隆平算社会精英吧,为什么不在大学里也搞一块水稻田?有些精英还要骑马、洗脚、按摩、逛歌厅、包二奶,莫不成在大学里先把这些课程都预习一下?本来是很站不住脚的道理,却从一位大学领导口中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很怪。
道理再清楚不过了,要上高尔夫课,慢慢地就会有高尔夫球场,领导平时就有了休闲去处,迎来送往也就有了规格。寻常学生想打高尔夫,只怕没门。记得上大学时,为踢球去抢足球场,常与外系外校打群架。足球场尚且如此,何况高尔夫球场?这么说吧,贾府修了高尔夫球场,据说是为了提高焦大们的综合素质,实际上是为了贾母、贾政、宝二爷有地方过一把贵族的瘾,林妹妹、宝姐姐也许有机会一试,但焦大、小红是绝对沾不上边儿的。
衡量大学的标准是什么?梅贻琦先生说过,“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大楼都不甚重要,何况高尔夫球场?看看咱大学修的那么多豪华的大门,再比比哈佛、麻省那些世界名校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顿觉汗颜。大学的标准究竟是什么,难道说大学校长都不知道?
更滑稽的是,有些县乡政府把办公楼修成了白宫,有的在当地修了个小天安门,更让人哭笑不得。怎么,尊驾是要跟着打伊拉克,还是也要过一把开国大典的瘾?无论是按照起码的道德规范,还是官场的潜规则,都不该办出这么蠢的事儿吧?
经常说不清楚,该信什么。按说,学术界最权威的是院士,是博导,社会上最权威的就是政府有关部门,但前段时间对院士的质疑、学术造假,也让人们对权威打了个问号。再看看乱七八糟的观点,“大气污染主要是自行车造成的”、“地铁员工家属免票是为了反恐”,搞笑得很。
再说说收费,只要一说调控,有些人劲头就来了,捋起袖子就收费,有没有依据无所谓,反正“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卡拉OK版权要收费了,很多人争论12元一间高不高。咱纳闷的是,这钱收了给谁?给作者?港台的罗大佑们,给人家寄去?雷振邦、王洛宾的,又怎么办?当年的苏联歌曲、俄罗斯小调、英美日东南亚的民歌,又如何处理?收钱的几位想好了么?没想好就急吼吼地收钱?这钱该您收么,就急着往外端盘子?
东汉末年很乱,从知识阶层到官员集团都很乱,也导致了后来的诸侯并起,天下纷争: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说的是官场黑暗,正直而有才干的人没有好下场,而善于逢迎的人却步步高升;
“举秀才,不识书,举孝廉,父别居”,说的是只要有钱,不管有才无才,有德无德,都能够混入知识分子阶层,买个秀才孝廉的学位,大概和现在花钱买学位差不多;
“烂羊肺,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说的是有钱就能买官,弄得骑都尉、关内侯满坑满谷,官帽子海了去了。
基本良知的缺失,在于利益使然,说白了,都是钱闹的。当权力被利益集团豢养,学术被利益集团包养,其大言不惭,也就不足为怪了。基本良知的缺失,才是社会财富的最大损失。须知,缺失久了的良知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回,那就真的什么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