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地方实施脱贫计划，如果把穷人和非穷人混在一起，除非刚开始就有保护穷人的措施，否则穷人肯定会被排挤。 　　———穆罕默德·尤纳斯

　　想一想，如果一个尤纳斯能够帮400万借贷人走出生存困境，那么如果有更多的尤纳斯，世界将会怎样呢？这正是尤纳斯获今年诺贝尔和平奖以后到世界各国传授经验，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30年试验解读一个“穷”字

　　尤纳斯对于穷人的看法与众不同，他在试验中得出一个结论，现代社会的贫穷是因为没有必要的金融支持。

　　在美国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回国的尤纳斯，在孟加拉吉大港大学任经济系主任，大学任教期间，他每天从优雅的学校环境到富庶的家庭，总要经过贫瘠的山区，富裕与贫穷的反差时刻都撞击着他的心灵。

　　孟加拉国只有2100万公顷可耕地，可供粮食只占需求的16％。尤纳斯最初想只要在冬季增加一季农作物多产粮食就好了，于是他在一个叫乔布拉村的地方开始冬季种粮食的试点。

　　1975年冬，尤纳斯亲眼看见人们守着耕地挨饿的情景，那口专门用来抵抗冬季干旱的深管井长期干枯无人问津。不是农民不想用，而是用井水要交钱，过去他们因为收钱的事情发生过斗殴。尤纳斯设法做了一个试验，成立了土地拥有者、佃农和他自己三方共享的新型农业合作社。三方的责任义务权利是：土地拥有者让合作社在旱季使用他们的土地，佃农是劳动力，尤纳斯提供运作深管井所需的燃料费用、高产稻的种子费用、肥料费用、杀虫剂费用和实用技术知识。作为交换，这三方中的每一方（农夫，佃农和我本人），各分享收成的三分之一。试验过程很艰难但也很成功。

　　尤纳斯对此深切体会到穷人的贫穷很大程度是没有人去关注和想办法。为了不使穷人受商人的高利贷盘剥，尤纳斯带着学生走到村子里，找到了42户向商人借钱的穷人，让他们不再向商人借钱，自己提供给他们27美元，供他们购买原材料。这个用27美元拯救42户穷人的传奇故事，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了尤纳斯小额信贷的革命性探索。

　　独一无二的格莱珉

　　基于尤纳斯的深入调查和长期试验，孟加拉格莱珉银行———乡村银行诞生了。格莱珉银行的特点是，凡是需要借贷者都必须成为格莱珉的股东，并接受严格的训练。在同一个社区的穷人自愿成为一个贷款小组，相互帮助选择项目，相互监督项目实施，相互承担还贷责任；在小组基础上建立中心，作为贷款交易和技术培训的场所；无抵押的、短期的小额信贷。但要求农户分期还款，定期参加中心活动。对于遵守银行纪律、在项目成功基础上按时还款的农户，实行连续放款政策。经营机构本身实行商业化管理，特别是以工作量核定为中心的成本核算。

　　他的设想得到了穷人的拥护。加入的穷人越来越多，尤纳斯要让穷人也过上体面日子的目的也达到了。如今格莱珉银行已经拥有近400万个借款者，其中97％是妇女。乡村银行网络已有1277个分行，遍及4620个村庄，还款率高达98.89％。

　　但在这些数字背后，是尤纳斯与孟加拉国官僚体制和现存金融体制的无数摩擦和斗争。小额贷款关键在“小”，农户是以一家一户为生存单位，他们的生存方式有很大的个体性。而已有的金融体制，却因为面向人群不同，提供的服务是贫困农户们无法消受的。

　　最为典型的是1984年，孟加拉中央银行发布一个广告：对乡村地区提供住房贷款资助计划。格莱珉银行立即向中央银行申请，请帮助贷款者。可是穷人贷不起银行规定起点数75000塔卡（大约两千美元）的大额款，他们最多只能享用5000塔卡（125美元）的住房贷款。中央银行遂驳回了尤纳斯的申请，央行专家和顾问们认为这不符合建房的要求，而且还认为这样的廉价房子不会被记入国家住房统计。尤纳斯则认为，对于没有房子住的穷人统计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需遮风避雨。

　　最后，尤纳斯不得不改为申请遮蔽之所贷款，虽然银行家们没有反对贷款方式，但又质疑穷人的还款能力。最后，尤纳斯只好找到行长，行长看了计划后，只问了一句：你认为他们一定能够还上贷款吗？尤纳斯表示没有问题。他们最后从银行获得了1.9亿美元贷款，建造了56万栋房子。贷款者只需每周分期付款就行了，项目很成功。那家银行从来没有如此快收回贷款。三年后与银行的项目中止，而格莱珉银行的住房贷款持续至今。尤纳斯在建立自己的信贷规则时，采取的分期付款方式不同于传统模式，甚至允许借贷者一天还一块钱，一年就可以归还365塔索的贷款。这样对于贫穷农户没有太大压力。

　　非常富有戏剧性的事情是有关格莱珉的股权。在孟加拉，银行成立必须政府批准，为了能被批准，有政府要员建议最好政府在里边有股份，尤纳斯为了达到目的，让步为政府占40％，借贷者也就是格莱珉的股东占60％。没有想到获批后双方股权正好倒过来。尤纳斯非常生气，那位政府要员告诉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政府通过格莱珉银行开张，否则根本不可能。但是那位要员承诺几年后再把股权变回来。最后格莱珉的股权结构还是回到了初创时的设计：75％的股权授予贷款者，25％留给政府、国有的索纳里银行和孟加拉农业银行。

　　尤纳斯的成功，也是孟加拉国金融创新的结果，虽然不是国家主动型的，但是在格莱珉银行突破制度和规则时，政府和国家金融体系最终还是宽容和认同了。(倪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