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发展了几百年,一直都是处于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之下的。只不过因为在古典时代,市场并没有显示出多大的缺陷,古典自由主义学者们才以完全和对称信息为前提,备加推崇“看不见的手”,宣扬市场的自由调节,反对市场干预。
但在市场经济高度繁荣和复杂的背景下,“柠檬”充斥,常常使市场低效甚至失灵,人们才开始严肃对待“信息”的性质和作用,关注“信息”的经济问题和经济中的“信息”问题。完全和对称信息的假象被剥离,而不完全和不对称的真相逐渐显露。近半个多世纪以来兴盛起来的信息经济学无疑是现代经济学中最具挑战性也最贴近现实的分支之一。
1921年,20世纪经济学巨擘之一,美国经济学家弗兰克·H·奈特以《风险、不确定性和利润》一书,通过对风险和不确定性的区分和描述,较为完整地把信息经济学的思想呈现于现代经济学的殿堂中,为后起的信息经济学家们点亮了第一支思想明烛。
到了20世纪60年代,西蒙(H. A. Simon)、阿罗(K. Arrow)等欧美经济学家对传统经济学的完全信息假定发出第一声质疑;70年代,乔治·阿克罗夫(George Akerlof)、麦科尔·斯宾斯(Michael Spencer)、詹姆斯·莫里斯(James A. Mirrless)、格罗斯曼(S. J. Grossman)和乔治·斯蒂格勒(C. J. Stigler)等经济学大腕,承前启后,从现实的制度安排和经济实践出发,终于使建立在不对称信息范畴基础之上的、以交易关系和契约安排为对象的信息经济学成了显学,并接连取得了不少代表性成果。
信息经济学是经济系统中不确定性自然发展的结果。不对称信息经济学认为,信息不对称造成市场交易双方的利益失衡,占有信息的人凭借其优势在交易中获得信息租金,影响社会的公平、公正的原则以及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不对称信息经济学的价值不在于揭示了信息不对称,而在于说明了信息成本也是对交易的内生的制约因素之一。由于“信息”是不对称信息经济学的核心范畴,那么对于信息内涵的梳理就相当必要。
1945年,自由主义思想大家哈耶克在《知识在社会中的利用》一文中关于“知识”的论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理解经济信息的内涵。他在文中将知识分成两类:一类是科学知识,即被组织起来由专家所掌握的知识,在理论和书籍中可以得到;一类是特定时间和地点的知识,为处于当时和当地的人所拥有。不同种类的信息在经济系统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同,前者作为信息,是经济现象中规律性的总结,是一种普遍的趋势或状态,多用于对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的抽象化描述。后者是由每个人所掌握的、可以利用的独一无二的信息,是信息不对称的根源。
1957年,阿罗在《统计和经济决策》和《决策理论和运筹学》两文中,将信息分为三种类型。他认为,信息经济学的“信息”在本质上是市场参与者所掌握知识与经济环境的时间状态之间概率性建构的知识差,即主客观之间的差异;他由此认为,由于经济行为过程中存在连续时间、计算时间和累积时间三种时间状态,因而相应有连续信息、计算信息和累积信息三种信息类型。
上述阿罗的三种信息类型是以时间为依据从本质上对信息的分类,三种基本信息类型在不同的场合下,依据不同标准又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同质信息与异质信息,公共信息和私人信息。是前一对矛盾统一体的存在,才决定了经济主体所掌握的信息出现差别,而经济主体所掌握信息的差别是市场交易的前提之一。后一对矛盾统一体的矛盾运动则决定了信息的优劣分布:公共信息导致产生支配市场的力量,但可能因数量的增加而破坏市场交易,从而导致市场的低效率;在某一时点上,若私人信息优于公共信息,则其掌握者处于信息优势,若劣于公共信息,则其掌握者处于劣势———这是最基本的信息非对称。
阿罗揭示了信息的优劣非对称分布,美国著名经济学家雅各布·马尔萨克(Jacob Marschak)则最早对信息的完全与不完全展开分析。他首次提出,信息论中的信息测度方法并不适用于经济信息范畴。他从“信息的价值是受它最满意使用的所产出的利益支配”这一基本思路出发的,强调信息经济是研究如何确定最优信息系统,即选择对于决策者具有最大价值信息系统的学科。2001年诺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又进一步将不完全信息经济分析模型划分为九种,从而使不完全信息概念渐趋完善。
信息,尤其是不对称信息概念,是不对称信息经济学决策分析的基础和理论出发点。不对称信息经济学研究作为信息经济学理论研究的重要方向,用不完全信息替代完全信息、不对称信息替代对称信息,极大地放松了传统经济学的假定约束,从而也更增强了经济学理论对现实的解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