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难想象,在今年十一长假期间步行穿越西藏南部大峡谷的墨脱之旅中,一本管理专著《成功长青》成了我的伙伴。在穿越雪山和热带雨林的空隙,这本书成了我与自然相互印证对话的载体。
《成功长青》的作者是杰里·波拉斯,波拉斯曾与杰姆·柯林斯合作,于1994年出版了享誉一时的《基业长青》。经过了十年的沉寂,波拉斯与助手采访了200多位有着20年以上经验的成功者,把他们的心路历程梳理成这么一部难得的书。这里没有繁琐的逻辑,也没有空泛的议论,而是富有鲜活生动的案例。企业家黄鸣曾说,国外畅销书只要翻阅前十几页就成了,后面多是繁琐和无意义的堆砌。《成功长青》却是一个例外。一如当红电视剧《士兵突击》与《越狱》,全书一气呵成,直到最后一页,也没有松下去的感觉。一本管理专著,写得如此轻松和引人入胜,难能可贵。
纳尔逊·曼德拉不平凡的故事,开启了《成功长青》。曼德拉本来一直坚持非暴力立场,但当和平的道路渺茫无望时,他最终还是拿起了武器。1964年,他被判处终身监禁,罪名是蓄意颠覆国家。他被囚禁在罗宾岛上。南非当局一边对他施以苦役,一边反复威逼利诱,企图让他放弃自己的信仰早获自由。曼德拉断然拒绝了。直到1990年,71岁的曼德拉在度过27年的铁窗生涯后终于获释。
曼德拉有十足的理由对南非当局的凶狠手段发起反扑,然而他却采取了克制态度,坚持以非暴力方式加速推动其国家的和平变革。他是怎样克服了内心的仇恨,转而寻求调和而不是报复,从而成功领导了一场非暴力革命的呢?曼德拉跳出了一己的情绪,悲悯地注视着受着种族歧视蹂躏的南非大地。他要为他的族类、为南非、为世界谋得持久的自由与和平,靠以暴制暴不成。那样一种仇恨的循环往复,必须在一代人手中终止。曼德拉主动肩负起终止种族仇杀报复的恶性循环的责任。起初,这样的使命,既不为种族歧视的南非当局理解,也不为他的种族和同志们理解。曼德拉却无视任何艰难险阻,百折不回,有着足够的勇气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世间到处是被“灾难心相”捕获的人。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无妄之灾,而深陷可怕黑暗的人,他们有着充足的理由怨恨冲天。虽然他们的身体从囚室中出来,但是他们的灵魂却固执地不愿意离开。要么他们成了四处诉说怨恨的祥林嫂,通过宣泄期望唤起同情;要么他们成了复仇女神,周身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而曼德拉知道生命有限,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花费精力。
一如曼德拉,198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伊利·威塞尔(Elie Wiesel)也坚定地认为,“仇恨会将你毁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15岁的威塞尔根本不敢奢望可以逃离死亡的命运。在奥斯威集中营,他与父亲一起排队走向地窖,他目睹了婴儿被扔进火炉焚烧,儿童和大人也在枪口的逼迫下被赶进焚化炉活活烧死。当距离危险只有两步之遥时,他突然临时获释。而他的父母和妹妹像其他数百万犹太人一样,已在残酷折磨和屠杀中丧生。他完全有理由终身带着对纳粹德国的仇恨并寻求报复。然而,作家威塞尔却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宣传和平与慰籍受难者。威塞尔在经历那么多痛苦之后,并不把自己当作受害者看待,将痛苦的经历放到脑后,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
威塞尔选择了“放下”,并不是否认过去的一切,而是因为它必须专注于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他并不想把往事一笔勾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经历过那场空前的灾难,整个人类都受到了伤害。他由自己的遭遇悲悯地看到了人类。他不愿意深陷痛苦羞辱之中,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停地抱怨。他看到了抱怨往往只能引发更多的冷漠。“冷漠”是一种怪异和不尽人情的状态,因为黑暗与光明、黄昏与黎明、犯罪与惩罚、残酷与同情、善良与邪恶之间的界限一片模糊。他要做点事情,要消除人们的冷漠,绝不让人间的悲剧重演。假如他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只会使一个人陷入一种无助的状态中,从此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坐等别人的帮助,而不是自己去改变现状。
那些成功人士,也有着常人的情感。所不同的是,他们能够恰当地区分什么是已经发生的,什么是将继续起作用的。面对失败,他们既不过多地自责,也不去责怪他人。他们知道那些责难于事无补。每一件事情发生,都有着不可重复的诸多随机因由。重要的不是去责难,重要的是理清当下的诸多情绪和能量,拾掇起信心,直面问题,走向未来。
在天南海北众多20多岁穿越墨脱的队伍中,我们一行被誉为“夕阳红”队。可是,因为有《成功长青》的滋润,我们后来几天一直走在最前边。几支年轻人的队伍,却是狼狈不堪,溃不成军,最后队伍也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