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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借了40万,在上海金山区的廊下镇租了500亩地,开始了我的的佃户生涯。到今天,我种地的规模已经是几万亩,还建立了自己的机场,添置了三架农业飞机,在家里用互联网指挥着上海、江苏、安徽、黑龙江的种植。我开发生产的 “金山博士米”还被称为“22世纪的概念米”。
朋友们都想知道我种地的经历,因为大家都不理解:干农业也能赚钱?所以,我就将种地的经历如实告诉大家,也欢迎有兴趣的朋友与我一起合作。
一、 最先遇到的问题是选种
2004年6月,上海金山区廊下镇由于退林还耕,多出了2600多亩耕地没人种。当时的镇长张亚军对我说,你想种的话我一年只收你250元/亩的租金。我算了算,应该不会赔钱,于是就找三位朋友贺雄、林勇、胡健借了30万,自己也投了10万,租了将近500亩的水田种稻子。
一亩地一年的租金才250元,当时我觉得挺便宜。后来才知道,我租地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播种期,而播种每误期一日,粮食亩产就可能减少100斤。这下子急得我团团转。更要命的是当时金山已经没有了种子,相邻的奉贤,种子价格也已经暴涨到2.2元/斤。幸好,我的一位在专利局当领导的老朋友介绍我去了崇明,警备区的富民农场给了我大力支援,以1.4元/斤的价格给了我9000斤“冬繁13号”种子,还是优质品种,口感好,产量也不低——总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但是,这个大米虽是优质品种,但生长期比较长,且稻秆高,容易倒伏。这本来不适合当时农时已紧的情况,可是因为不懂,我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这些就拉回了种子准备播种。要不是运气好,有进口肥料的支撑,我险些闯下大祸。
二、 播种方式是成败的关键
播种面临两个选择:直播还是插秧。直播就是将种子直接撒到田里不育秧,美国人种地都是直播,不仅节约人工(一个人一天能播20亩),产量还高。插秧是先将稻种密集播在一小块田里(育秧),待长到几寸高以后再移栽到大田里(插秧)。由于移栽的时候对秧苗会有伤害,而且在移栽的最初几天也会停止生长,因此插秧的缺点是产量比直播低。但是,插秧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能够缩短稻子在大田里的生长期。
上海的农民正是利用这个特点,在5月份麦子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先找一小块地育秧,到6、7月份麦子收割完再将已经生长了一段时间的秧苗移栽到稻田里。这样,土地一年就能收获“两熟”(一熟稻子加一熟麦子)。
在“以粮为纲”的年代,插秧成为了中国农民的播种习惯,以至于忘记了还有直播,以至于习惯成真理,以至于误以为插秧产量高,甚至很多明明不需要插秧的时候也插秧,不但费时费力,还降低产量。
那么,我当时面临的情况到底是应该插秧呢还是应该直播?我的两位助手意见截然相反:老严(当地农民)力主插秧,理由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直播会耽搁时间;老陈(农场退休技术员)则力主直播,理由是,插秧产量低,人工大,并不合算。其实他们的道理都不全面。
我因为没下过乡,所以在作决定前很谨慎,去买了很多农业方面的书籍,希望能从书本上找到答案。可是,走遍书店,就是找不到一本关于经营方面的书。虽然有不少如何种地、种菜的书,有不少如何施肥、锄草的书,就是没有讲述如何分配植物生长时间的书,没有介绍直播的书。我还请教了不少专家,也没一个能说清楚道理的。这时,我反倒冷静了下来。看来外行的思维有别于一直从事种地的农民,既然他们说服不了我,就说明我有可能种得与他们不同,因为他们种地是沿袭几十年下来的习惯,很少考虑整体经济效益——也许现在正是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于是我仔细分析,反而渐渐理清了头绪,发现与插秧相比,如果计算全部生长期,反倒是直播的生长时间短。因为插秧节约的只是稻子在大田里的生长期,如果加上在秧田里育秧的那段时间,生长期起码比直播要长2~5天。农民在计算稻子生长期时,只计算了稻子在大田中的时间,因秧田占用的土地很小而忽略了稻子在秧田里的育秧时间,所以,如果只比较稻子在大田中的生长时间,当然会得出插秧时间短的结论。可是,我现在种地,不是去买现成的秧苗而是要从育秧开始,这样不仅缩短不了稻子的生长时间,还会增加稻子的生长期。搞清楚这一点后,尽管当地几乎所有农民都反对,我还是断然决定:直播。
其实,决定直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插秧每人每天只能干0.5亩,加上育秧的人工,500亩地需要100个熟练农民工干10天!可是现在农村,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60岁以下的劳动力,就是你能找到100个人,干10天也把农时给耽误了。所以,即使从这方面考虑,我也只能选择直播。
开始直播后,农民们讥笑我,说你这叫穿皮鞋种地。言下之意是我不会种地。幸运的是,警备区富民农场的施场长在给了我便宜种子的同时,还教了我许多科学种地的知识。他让自己的技术员专门给我带去的农民上课:如何缩短稻子在大田里的生长期。
他们创造出一套能有效缩短稻子生长期的科学方法,即在播种前先将种子堆起来洒上水,种子就会发热,控制种子发热的温度使其始终维持在36度3至5天。这样就能有效减少稻子在大田里的生长时间。因为,稻子是一种结温性植物,最适宜生长温度是36度左右,在此温度下稻子4个月就能收获。如果高于36度,稻子不仅停止生长还可能烧死,而低于这个温度稻子就会延长生长期。上海的平均温度低于36度,所以稻子的生长期就会延长到5至6个月。由于当时我们播种的时候平均气温还只有十几度,如果直接播种,稻子的生长期就会更长。采用这样的方法,实际就是给稻子人为加温,人为制造了一个36度的生长环境,实际起到的作用就是加速了稻子的生长,缩短了稻子的生长期。
可是,让我啼笑皆非的是,我带去的两个当地所谓有经验的老农根本不理会这一套,他们竟然对上课的专家说:我们都懂。说得人家不好意思多介绍。可是回到金山后,这二位竟然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就要直接播种!原来他们过去也曾经直播过,但仅仅是用药水浸一下稻种防病虫害就直播了。如果真的这样,就会严重耽误水稻的生长时间,至少减产三四百斤。幸好,前进农场一位叫陈玉良的销售经理当时正在富民农场,听说我的情况后非常热情,向我推荐了一位刚从他们那里退休的水稻专家老陈到我那里当顾问。老陈立即纠正了当地农民的传统播种方法,让我躲过了一劫。
三、 不会施肥就别指望挣钱
很多事是始料未及的,施肥就是一例。什么时候施肥、施什么肥、施多少,都很有讲究,而且多施不但无益还可能会对稻子造成损害,甚至可能导致疯长引起倒伏。
问题是,中国有几亿农民,知道该如何施肥的又有多少呢?我的地边上就有户农民种了2亩地,竟然施了300斤化肥,可是亩产量还不如我只施26斤的高。为什么呢?就是施肥的时机没掌握好。
2004年夏天特别热,太阳把稻田里的水晒得发烫。由于水温超过36度,稻子不但会停止生长,叶子还会发黄,会让人误以为是缺肥。那位老兄就是看见稻子发黄,在地里施了几百斤化肥。而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排去大田里的存水以降低田里的温度。
可是,周围的农民没几个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大田里都存有一寸多深的水,被太阳一晒,水温不但超过稻子生长能够承受的36度,烫得连手都伸不进,导致稻苗发黄。结果农民都拼命往稻田里施肥,不但无济于事,还会因肥料太多导致稻子疯长以致倒伏、减产。我这里,老陈已经早早就让农机站把我们田里的水抽干了。
看见我们的稻子绿绿葱葱,周围的农民来找老陈求教。老陈说,把水放干就行。农民舍不得,因为施了那么多肥都在水里,这时放水等于扔钱。我责备老陈,为什么不早说。老陈先是诡异地笑了笑说:“谁让他们不服我呢?”后来又悄悄地告诉我:“他们早就来找过我了,也要我施肥。我要是按他们的意思施了肥,他们就会在田埂上开个口,肥料就会流到他们那里。所以我装不懂。现在是他们施了肥,不放水又不行,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们放肥水到咱们的田里了。”见老陈这么小心眼儿,我哭笑不得,因为人家让我们施肥,也许根本就是好意,老陈反倒算计人家,未免有点缺德。
后来,到了稻子快抽穗的时候,我们周围的农民都不知道要追“穗肥”,老陈就一一告诉他们。结果,农民发现,追施了几块钱的“穗肥”,产量明显提高了很多,于是皆大欢喜。
其实,农村中懂得施肥的真不多。2003年我去安徽,当地一小伙告诉我,他父亲种了一辈子地都没明白应该什么时候施肥。我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父亲就过来叫他:人家都在施肥,你也快去。我一看,是天快下雨了,因为化肥都是颗粒状,赶在快下雨的时候施肥肥效高。但是老农中知道这个道理的不多。
在上海,农村中有文化的几乎没有在种地的,好在上海每个镇都有农业科技部门,他们会通过广播提醒农民施肥、打药。可是,因为我种的稻子与当地品种不同,播期也不同,所以我没法享受这样的服务。同样的,这也成了优质品种难以推广的制约因素。
幸好,我种地的另一个目的是推广新西兰的海洋有机肥料,所以我本来就没打算按照别人的模式施肥。现在上海的土地,由于持续50多年过量施用化肥,土壤的有机质含量已经从建国初期的50%降低到现在的1%都不到,土壤开始板结。更严重的是,化肥由矿石加工或者石油提炼而成,内中含有重金属,长年累月的积累已开始危害人的健康,影响我们农产品的出口。除此之外,农作物生长需要一百多种元素,而化肥就只有氮磷钾少数几种元素,长期使用已经造成土壤中的微量元素缺乏,农作物口感差、免疫力、抗病虫害能力差。现在,即使是鸡鸭牛羊猪粪这类有机肥,由于这些鸡鸭牛羊猪的饲料也是缺少微量元素的农作物,再加上又添加了一些激素、抗生素药物,所以现在即使是传统的农家有机肥料质量也存在问题。
在新西兰,由于海草、海带、海胆这类含有大量微量元素的海洋生物被冲上海岸,成为污染物,因此当地政府补贴渔民让他们废物利用。他们将这些海藻发酵后再浓缩成营养成分齐全的新型液体有机肥。使用这样的有机肥料,不仅能使农作物增产,还能改善农作物的口感和土壤的板结状况。
可是,现在中国绝大部分土地在个体农民手里,小农经营。农民不关心大米的品种和质量,只关注产量。因为,个体农民只能交售稻谷而不能出售大米(国家规定,上市的大米要通过S900系列的质量体系认证,个体农民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如果某个农民在自家的地里多施几十元的有机肥料(打到大米的成本里每斤不过几分钱),国家收购稻谷的价格却不会增加,因此农民的收入就不会增加。所以,任凭我说破嘴皮,农民就是不愿意用海洋有机肥料。我去向政府部门推广,他们需要我提供在中国使用的具体数据。可是找农科部门去做这些数据,肥料白送给他们不算每个品种还要收取几万元的“试验”费。中国的农作物品种有上万,都这样收费有几个厂家做得起呢。于是,我就动起了自己干的念头,自己租地试验。
我把这500亩地一分为二:一半用化肥,一半用有机肥,作对比试验。意外的结果是:使用了海洋有机肥的稻子不但增产,而且不倒伏(稻子倒伏产量将损失一半)。原因是,这种有机肥料能使稻子的秸杆变粗,根须增加。仅此一项,我就减少损失几万元,也使我当初因为不懂而盲目引种高杆品种的风险得以化解,即我前面说的“躲过一劫”。因为,我的稻子品种虽然好,但是个头高,穗头大,容易倒伏(没有用海洋有机肥的稻子倒伏率达10%)。更重要的是,加工出来的大米口感明显比不用海洋有机肥的要好。我以此为卖点,直接卖去宾馆饭店,价格高出普通大米一倍。我的利润也比卖普通大米提高了4倍(因为差价是我的净利润)!现在,一些农民提出今年也用我的肥料,并且委托我为他们销售大米。
四、 收割最容易
转眼就到了收割,望着金黄色的滚滚稻浪,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丰收的喜悦。
收割是机械化种地中最省事的环节了。我以每亩45元的价格雇了一台联合收割机。收割机不但能自动割稻子,还能将割下的稻穗自动脱粒并装袋,还会将稻秸秆粉碎还田做肥料。 3个拖拉机手轮流操作,最多的时候一天割了80亩稻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