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级债本身的损失究竟有多大?在次贷危机发展过程中,损失的估计是在不断变化的。例如,金融机构自己的预估在事后总是成倍增加。美联储主席在2007年7月的损失估计为1000亿美元,到10月份增加到1500亿美元。一方面由于主观上的估计倾向于保守,另一方面,从次级债损失发生的机制上看,损失本身也是动态变化的。
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研究者愿意引用IMF在《金融稳定报告》(2007年10月)所作的估计。该报告设次级贷款为1.3万亿美元,Alt-A贷款为1万亿美元,分别占美国住宅贷款总额的15%和11%;设次级贷款的违约概率为25%,Alt-A的违约概率为7%;在假设次级贷款违约以后最终发生损失的概率为45%,Alt-A的违约概率为35%,则整个次级贷款的预估损失是1450亿美元(13000·25%·45%);Alt-A的预估损失是250亿美元(1000·7%·35%);合计为1700亿美元。这个数字大概相当于美国2006年GDP的1.3%。此外,随着贷款损失的发生和住宅价格的下跌,MBS的估值损失大约为650亿美元;ABS CDO估值损失为1200-1300亿美元,合计约为2000亿美元,占GDP1.5%左右。
那么,美国金融体系和实际经济是否能承受这些损失?
美国上一次住宅金融危机发生在1980年代,这就是储贷协会(S&L)危机,其绝对规模虽不及次贷危机,但损失所占GDP比重却大致相同。从2007年第3季度美国五大银行财务报表看,不良资产比率大约在2%左右,与1990年代初期、2001年景气衰退相比,都不算严重,整个银行体系还是稳健的。此外,根据日本瑞穗金融集团的估计,到2006年底,全球上市银行和证券公司的纯收益大约为6500亿美元,自有资本大约有4万亿美元。从这些因素看,美国应该能够吸收这次危机损失。
但是,另一方面,也要注意,以上对次级贷损失的估计还是比较保守的,多数是静态的估计。这次次级贷款危机的特殊之处在于证券化与信用扩张联系在一起,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多重证券化的证券发行,可能推动信用膨胀。例如,证券化资产的最终投资者中很多投资基金(对冲基金,私募基金等)本身就是高杠杆性的,本身就存在多倍信用扩张机制。一旦发生逆转,又形成多倍信用收缩机制,并加剧了金融体系和实际经济的波动。
第二,证券化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分散了住宅贷款的长期风险,另一方面,由于证券化和再次证券化,风险的最终来源容易被市场所忽略,也不容易追踪,证券化本身也可能放大风险。而且,一旦风险爆发,政策决策不容易找到着力点。
第三,随着金融全球化的发展,美国住宅金融市场的风险借助证券化被销售到全球各地。
正是由于以上特点,我们看到,美国金融体系通过证券化方式在短期内分散了风险,刺激了银行信贷在住宅市场的扩张,并导致住宅供应超出实际支付能力的过度扩张,终于在2006年中期开始出现调整,住宅价格下跌首先直接打击了美国的建筑业,目前这一产业在美国GDP中约占14%,而且对其他产业也有较强的乘数效应。
通常,住宅市场的调整比较缓慢,有一个较长的滞后期, 2006年中期开始的住宅市场调整估计至少还要持续2年至3年。这意味着我们对次级贷款损失的分析不能仅仅局限于短期的流量分析,还要联系更为基础的住宅市场存货调整来分析。例如,美国希勒教授认为,美国住宅资产价值约为23万亿美元,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住宅价格指数期货到2008年8月会进一步下跌7%至13%,住宅价值的实际损失可能会高达3万亿美元。从这个角度看,金融机构次级贷款的损失还有继续扩大的可能,相应地会出现普遍的信贷紧缩。金融机构不得不收缩对企业的贷款,提高个人消费信用审查标准,缩小杠杆收购贷款,导致并购活动减少。此外,银行信用紧缩还会导致债券市场信用紧缩,企业债券尤其是中小企业企业债券的发行会遇到很大困难。
从全球角度看,这次次贷危机对欧洲的影响特别大,这是因为欧洲大陆的金融体系本身是混业为主的,其投资银行业务近年来发展迅速。在欧洲货币一体化后,经济竞争和并购需要巨额资金,带动了信贷以及信用衍生产品市场的活跃。此外,货币一体化以后,欧元区内外汇交易减少、需要更积极地向外投资分散风险。日本的情况不算严重,因为日本金融机构的投资银行业务不算发达,日本的银行在2007年3月引入巴塞尔协议管制要求,为了充实资本,恰好在美国次贷危机全面爆发之前,很多金融机构都出售了自己的证券化产品。
至于中国,官方对有关信息尚未披露,据报道中国的金融机构大约持有120多亿美元的次级债券相关金融资产,至于资产的具体类型、购入时机、实际损失等还有待观察。
不管怎样,鉴于美国经济约占全球经济规模三分之一,中国出口有近一半面向美国。所以,美国次贷危机发展,以及它对美国经济走势影响,都需要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