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晓晨,曾经是贝塔斯曼的一位市场经理,接着去了麦考林做市场总监,现在做一个B-C的电子商务网站,谈起贝塔斯曼,不无感慨,又更加深入尖刻。
《上海证券报》:贝塔斯曼书友会要走了,你曾经是它在中国的核心层次的一员,关于它的离去,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佘晓晨:这里面的原因,归纳起来大概有几点:
市场原因。要知道,贝塔斯曼的产品是媒体类的,而且按照贝塔斯曼销售的图书种类,均价基本上是20元人民币,而在欧美,同样一本书的价格大概是20美元。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同为全球连锁店的其他产品,比如麦当劳,在中国消费一餐大概是20多元人民币,在美国是6、7美元,所以麦当劳在中国做得下去;而星巴克,中国与美国的一杯咖啡是一个价格。
这是因为市场定价权不一样,贝塔斯曼经营的产品在中国比在欧美的价格差太多,而其他成本仍然很高,这是经年亏损的一个原因。
体制原因。对于图书经营,国内长期都是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企业把持,尤其是集体所有制企业。而书商,也叫做“书虫”、“二道贩子”则是最大的获利者。这些书商从出版社买3000本书,自己印两万本,利润就从中而来。这对于像贝塔斯曼这样的企业来说是不公平的。
贝塔斯曼自身的问题,这里面主要是内部管理、决策问题。
《上海证券报》:看来没有提到互联网冲击的问题。现在普遍的观点是,图书适合互联网的买卖方式,贝塔斯曼没有抓住机会,因此造成被互联网打败而走。
佘晓晨:互联网上卖书也不见得就盈利。比如当当去年亏损额是12%-13%,而卓越则是17%-18%,都有亏损,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能上市的原因。所以不能说互联网上卖书就赚钱,贝塔斯曼这种形式就不可以。
《上海证券报》:但互联网似乎对传统书店冲击得很大。
佘晓晨:新华书店内部也分化得很厉害。上市的、合并的、易主的。这个市场比较零乱,不大适合贝塔斯曼这样的企业。贝塔斯曼在图书这部分在中国亏损了八、九年了。
《上海证券报》:如果说贝塔斯曼亏损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在2002年开设那么多直营店?
佘晓晨:这里面有几个原因。一是这种直营店模式在法国、德国、西班牙都很成功。人们都很习惯于去直营店看书,然后选择;
二是当时中国的连锁牌照发放相当紧张,贝塔斯曼觉得这个很有价值,于是赶紧对北京二十一世纪锦绣图书连锁有限公司(21世纪图书)注资,占了21世纪图书40%股份。因为当时21世纪图书是新闻出版总署2001年批准成立的第一家民营全国图书连锁企业,贝塔斯曼进去后就很快开始实现它的直营店梦想,以为是个好机会;
三是因为这个零售点开得匆忙,定位不够准确,图书是一种特殊的产品,文化的差别性较大。因为中西文化的差异,贝塔斯曼并不清楚中国人对图书的阅读兴趣、心理以及习惯,这种文化的差异导致贝塔斯曼对中国市场需求的理解出现误差。如果说是书友会,又缺乏互动,说是普通的书店,又没什么特色。造成了会员反馈率下降,也没有带来更多非会员的收益。
《上海证券报》:其实贝塔斯曼这种目录销售不是很好么?现在有很多风投都很看好这行。
佘晓晨:我个人不认为贝塔斯曼是目录销售。
目录销售需要具备两个条件:销售渠道和推广渠道。也就是说,它要同时具备激发购买与产生购买两种功能,如果这两个判断标准缺失一个,就不能说是目录销售。
比如现在的红孩子、爱婴室等等,我都不认为他们是目录销售。因为你衡量买红孩子还是爱婴室还是妈妈宝贝的东西,凭借的只是价格,也就是说,目录本身并没有激发你的购买欲望,它只是一个销售渠道,缺失了推广渠道这一要件。
贝塔斯曼也同样并不具备这两个标准。
《上海证券报》:那么麦考林呢?你也在麦考林任过要职,麦考林算是目录销售么?
佘晓晨:是的。麦考林是典型的目录销售,它同时具备两种功能。在看目录册之前或许你并不想买什么,但是看的过程中有了购买冲动,然后实施购买行为。
《上海证券报》:麦考林是个成功的目录销售,对么?看它今年又有大笔风投进来。
佘晓晨:成功?不好评价。那笔风投其实是转让,钱没有直接进公司。
《上海证券报》:这样说,是不是你根本不认可目录销售,不认为它是个好的销售模式?现在都在热捧数据库营销,贝塔斯曼曾经有那么庞大的数据库,怎么不好好利用呢?
佘晓晨:数据库里多少是有效数据?要说一个数据是不是有效,关键是看这个数据是不是有消费能力,会不会实施购买行为。想想看,当初贝塔斯曼的会员集中在什么年龄?16-18!这个年龄有什么消费能力?而且贝塔斯曼做的书一直都是这个路线,这个年龄层次是不可能持续购买的。等他们长大了,数据更失效了。
对于目录销售,不是不认可,但要分产品类别。图书属于频繁反复购买的东西,需要提供非常好的产品和服务,而贝塔斯曼在中国只能被动采购,与辽宁出版集团的合资也只能进入到图书分销,出版根本不可能,所以好书寥寥;内部管理也有问题,服务跟不上,消费者为什么要买你的?没有不好的消费者,只有不好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