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平准基金的想法,反映了深厚的计划经济思想,体现了政府万能的思维方式。近期的市场波动幅度剧烈了一些,但宏观经济运行以及资本市场稳定发展的基本面并没变,不存在有设立平准基金所面临的“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总想着调控市场,而要尊重市场、培育市场,努力提高市场化程度,让市场发挥自身的功能。
⊙长行
读了江连海先生7月10日在《上海证券报》上的“中国特色资本市场呼唤股市‘平准基金’”,笔者深深体会江先生企求中国股市稳定健康发展的良苦用心,理解江先生的呼唤,但就市场长远发展来说,恰恰是在“必要性和意义”上,在沪深市场建立平准基金并不合适,不是一个好办法。
看似与宏观调控理论如出一辙的市场调控基金,实际上性质完全不同。政府通过宏观调控来延长景气的缓升期,减少经济震荡,这仅是现代经济学的理论分支之一,即凯恩斯理论,用政府有形之手来弥补“看不见的手”的缺陷,暂且不论它的实践效果如何,它仅仅是经济方法之一。凯恩斯主义并不否认市场经济,而恰恰是在充分地发挥了市场的作用之后的一种补充。
宏观调控运用得好,确实可以达到熨平经济周期的目标,但并非屡试不爽。因为调控目标之间常常出现矛盾。很难想象,像平准基金之类的工具直接入市与宏观调控具有性质上的可比性。平准基金一旦进入市场,就标志着政府成了市场内部的一个主体,违背了市场经济的基本要求和原则。政府可以帮助投资者恢复信心,可以有“炉边谈话”,但不能下场角逐。
设立平准基金的想法,反映了深厚的计划经济思想。江文说,“我国实行的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应该也更有条件在发挥市场机制基础性作用的同时,对资本市场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实施比资本主义国家更有效的举措”,我通俗的理解就是,我们比资本主义国家有优势,能够把市场调控得很好,这个“高效的计划指导、严格的监管和强有力的宏观调控措施”优势,说白了就是计划经济手段。在这种指导思想下设计出的平准基金,对以市场化为基础的资本市场将造成怎样的损害呢?
按照江文的论述,假如建立了平准基金,就相当于利器在手,操作起来将得心应手,其实不然。什么是非常时期?股指多少点是相对合理的或相对正常的?价值中枢在哪里?这些都是难以估量的,如果能够估量,政府通过媒体直接告诉投资者就可以了,市场自然会作出理性的调整。
关于市场的价值中枢,市场上连年讨论,围绕市盈率的科学与否的讨论始终是见仁见智,众说不一,成熟市场与新兴市场的市盈率很难比较,股权分置与全流通状态下不宜比较,准全流通更不确定,那么,合适的市盈率如何得来的呢?今日的3000点可能是昨天的天文数字,5000点也许是明天的底部,这让平准基金如何操作?
股市的最大魅力就是有涨有落,不确定性是市场的永恒特征。萨缪尔森说“是否存在一个占卜的水晶球,可以用来预见股票价格的变动呢?这就是现代金融理论所要研究的课题”。但遗憾的是,目前的理论成果只能告诉人们“你不可能猜透市场”。
沪深股市建立18年来,经历了多次起伏波动,每次都是惊心动魄,如果平准基金都要干预,至少操作十次以上,相当于平准基金常年在市场上“拼搏”,如果它都做到了低吸高抛,想不盈利都难。它如果经常性地存在,且能够适当地控制股票指数,它就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合法的、无所不能的庄家,这还是市场吗?
江文引述了日本以及香港和台湾地区等政府干预市场的案例,认为“政府基金是一柄‘双刃剑’,设计得好,操作得好,顺应市场机制而又纠正市场机制的不足,那就能起到相当好的作用,维护市场稳定。反之则适得其反。”
既然承认日本与台湾等地区的平准基金没有试好,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试呢?答案想必是我们能设计得好,操作得好。这未免过于自信了。
亚洲金融风暴时,香港政府出手救市实属万不得已,且有操作的依据,那就是,守住股指,打击在金融期货市场的投机,稳定香港的金融体系和联系汇率制度。我们守什么?大小非都能守得住吗?是否已经到了非守不可而主动出击之时?要知道香港金融保卫战是极其罕见的情况,非常规手段可以效仿。
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证券市场都有自身的特点,在发展过程中难免遇到各种难题以及突发事件。处理这些问题,各国依据自身的传统、文化和市场的成熟程度、可接受程度、危机的严重性采取不同的手段,但这些仅是特例,绝不是普遍原理。
江文分析台湾“国安基金”为何不灵时,也承认基金“逢低便入场托市,造成投资者风险意识的减弱和依赖心理,陷入恶性循环;‘国安基金’目标已完全扭曲,在政治上沦为护盘工具”,那么,笔者想问,难道A股市场的投资者就没有依赖感吗?我们所开展的投资者教育,其目的之一不就是要减少这种依赖感吗?A股市场和投资者本来就不成熟,再加上一个平准基金,投资者尤其是中小投资者更有依靠,市场上任何时候都有赔有赚,莫非赔钱了就去找平准基金?
近期的市场波动,有国际市场的影响,更有市场自身价值高估所带来的正常回落,波动的幅度剧烈了一些,但宏观经济运行以及资本市场稳定发展的基本面并没变,不存在有设立平准基金所面临的“非常时期”。因此,笔者认为,我们不能总想着调控市场,而是要尊重市场、培育市场,努力提高市场化程度,让市场发挥自身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