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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国家统计局关于上半年统计数据表明,宏观经济的困难比年初预计的还要严重。归纳起来,主要是三个方面:经济增长速度回落、通胀压力持续加大、出口企业经营困难加剧。今年以及过去几年,我国的宏观调控无疑是以货币政策为主,财政政策的作用并不显著。但是,实事求是说,以目前宏观经济的情形,再倚重货币政策,而不利用财政政策,可能很难达到“一保一控”这个新的调控目标了。
上半年以GDP计算的经济增长率是10.4%,这个速度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是,为什么还引起国人的忧虑?因为这是三年以来中国最低的经济增长速度。中国需要比其他国家更高的经济增长速度,因为我们人口基数太大,如果不能以比别人更快的速度增长,就不可能有人均福利水平的迅速提高,也无法维持较高的就业率。所以,经济增长速度的回落需要引起严重关注。
要保持经济增长,最核心的是维持适度的总需求。只有宽松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才能增加总需求。就货币政策来说,尽管央行最新的报告不再刻意强调从紧,但是从紧的基调是不会动摇的,除了某些特殊行业,央行下半年不可能出台宽松的政策。所以,维持一个较为旺盛的总需求,不能再指望货币政策,而财政政策却大有可为。比如减税,就是既可能又必要的政策手段。
且来看几个中国目前的主要税种。增值税是生产型而非消费型的,即不允许企业抵扣购进的固定资产,这相当于对企业没有增值的价值也征了税。如果按照国际通行的做法,允许企业抵扣固定资产,企业的实际税负就会大为减轻。如果增值税不转型,现行17%的基本税率显然就有很大的下降空间。消费税是一种税上加税,凡征收消费税的商品,事先都被征过增值税了。“税不重征”是课税的圭臬。现在的消费税是从保证财政收入的角度课征的,税率畸高,也有降低的必要。一般来说,一个国家如果商品的税收负担较高,所得税的负担就应该较低,比如,大多数以所得税为主的国家,都不对商品的流转征收增值税。可是,我们在实行较高税负的商品税的同时,所得税的平均税负也比较高。以公众最为关心的个人所得税为例,上半年个人所得税收入增长了27.3%,根本原因是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过低,而累进程度又过高。所以,无论是商品税,还是所得税,都有降低的必要和可能。
在国外,凡需求锐减的时候,维持总需求就必须转到依靠国内需求上来。国内需求就包括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货币政策能够影响的主要是投资需求,货币政策增加投资需求主要是通过降低利率来实现的,现在央行考虑的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择机加息,所以,降低利息根本没有现实可能性。以财政政策增加投资,可以通过降低企业所得税和增加对个人的转移支付来实现,在国库异常充盈的条件下,降低所得税和增加转移支付都是可能的。货币政策对消费需求的影响并不明显,而财政政策却对消费需求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如财政补贴。
再说控制通货膨胀。保持币值稳定,本是央行货币政策的核心任务,而且央行此类的手段很多,很有效,在我国主要是存款准备金率和利率。但是,政策的边际效用也是递减的。经过多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目前已达到了17.5%的水平,再行提高的空间十分有限。对于通胀压力,事后消除其负面影响,与事先抑制它的发生,同样重要。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说,上半年全国在职职工的平均工资比去年增长了18%,远高于CPI的7.9%,这个数据引起不少人的质疑。因为18%的增幅,是在职职工,是平均水平而没有考虑收入分配的结构。如果考虑到收入差距,特别是行业差距,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实际上,CPI的上升,已经对贫困阶层的基本生活产生了很大影响。消除通胀,财政可以做和能够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转移支付,也就是红包。
东部沿海地区的出口企业经营出现困难,甚至倒闭,引起广泛的关注。导致企业困难的原因很多,人民币升值,国外需求下降等都包括在内。但是,人民币升值具有内在必然性,控制升值节奏,可能有助于缓解企业困境,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从长期看,人民币的升值具有不可逆转性。国外需求下降,比如美国由于“次按危机”和“两房”问题引致的经济不景气,更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在这些方面,货币政策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但是,也应该看到,出口退税政策和税费负担,是与上述因素有同样影响,甚至更重要的因素。而出口退税和税费,是财政政策能控制和调整的。在合理确定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合理分担退税比率的基础上,提高出口退税率,同时,降低企业的税负,清理各种企业收费,是更为可行和有效的缓解出口企业困境的手段。除了税负,企业的各种费用负担更是五花八门,房地产企业的收费有五十多种,没有哪一项可以避免,形同课税,出口企业的情况恐怕也类似吧。我们总说要求企业提高竞争力,在如此重的税费负担下,企业的竞争力从何谈起?
财政收入两位数增长已经持续了十几年,其初衷是提高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增强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现在这个目标早已实现。那么,当宏观经济出现困难,需要财政政策发挥应有作用的时候,财政就应该有所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