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前进
今年1月22日，美国新任财长盖特纳在参议院金融委员会为其举行的提名听证会上说，美国总统奥巴马相信中国正在“操纵”人民币汇率，并将“积极通过所有能动用的外交途径，寻求让中国在汇率方面做出改变”，这是否暗示了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可能又一次要向中国政府施压？
在目前情况下，再次抛出“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的论调，也引起了有关各方的高度关注与批评。笔者认为，我们应从以下三个方面客观公正地看待人民币汇率问题。
首先，中国政府积极推动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改革，人民币币值水平呈稳步上升趋势。根据我国央行的统计数据，自2005年人民币汇改以来，人民币汇率对美元有效升值约21%，对欧元升值12%。因此，尽管最近人民币对美元保持了相对稳定，但人民币对非美元货币还是处于升值状态，如人民币有效汇率指数不断上升，2008年全年上升了约12%。因此，判断人民币汇率水平，除了关注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水平，还应该考虑人民币对非美元货币的汇率水平，以及人民币的有效汇率水平。
其次， 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应与中国的经济及金融市场发展水平相一致。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并不是简单地放开人民币汇率。除了要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外，人民币汇率市场化还与开放资本账户、深化外汇市场、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利率市场化改革等多项因素改革密切相关。因此，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它依赖于外汇管理体制的完善和金融市场的发展，不能要求人民币汇率像发达国家货币那样迅速实现自由浮动。目前我国的现实经济条件也决定了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改革应继续按照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的原则进行改革。
再次，目前国际金融危机蔓延和恶化，导致全球总需求下降、中国出口下滑和资本外流增加，因而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存在贬值预期。尽管中国贸易账户存在着盈余，但市场汇率并不完全由贸易收支所决定，影响人民币汇率波动的因素有很多，如外需下降、资本外流、市场预期恶化及扩张性的宏观经济政策等，这些因素都会促使人民币贬值或加剧市场贬值预期。也就是说，即使中国放开人民币汇率，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也未必会升值，反倒还可能会贬值。在当前金融危机冲击下，中国没有采取人民币的贬值措施，而是保持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稳定。应该说，中国政府是负责任的，也对世界经济和国际金融市场稳定作出了贡献。
实际上，中国政府一直在不断努力完善人民币汇率的形成机制，深化人民币汇率体制改革，而不是故意操纵人民币汇率。指责中国操作人民币汇率，对中国有失公允。
第一，在国际金融危机期间，由于中国汇率与利率之间尚未形成完善的联动机制，利率下调的市场影响并不能够传导到人民币汇率上，但其他国家却都采取竞争性的利率下调和扩张性的宏观经济政策，但各国货币先后出现了竞争性的货币大幅贬值现象。同时，主要西方国家向市场大量注入流动性，增加货币供给，导致货币币值有进一步贬值趋势。例如，美联储大量注入流动性，美元存在着“硬着陆”风险，美国更应该关注自己的问题，而不应该指责人民币汇率。
第二，中美的贸易地位不对等，人民币汇率并不是导致美国贸易逆差的关键因素。中国出口的主要是劳动密集型产品，附加值比较低，我们处于贸易结构的低端。虽然我国的贸易收支盈余较多，但我们获得的利润较少。而美国出口的主要是技术和资本密集型产品，附加值高，赚取的利润也较多。美国消费者能够消费到中国物美价廉的产品，但中国希望进口高技术产品，美国却设置多重贸易壁垒，限制美国高技术产品向中国的出口，反过来，还认为贸易不平衡是由于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这对中国是不公平的。
实际上，指责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主要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美国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是一个政治问题。
一是有意利用操纵人民币汇率之说来推卸金融危机责任。实际上，人民币升值并不能够解决美国金融危机问题，但美国有人指责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是希望通过施压中国把经济危机的责任推卸给中国。其实，推卸金融危机责任有一个内在逻辑：如果人民币汇率按市场供求浮动，中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国际收支盈余，也不会有那么多盈余资金投资于美国，并导致了美国的资金供给增加和利率下降，促使消费增加和房地产泡沫产生。但实际上，中国把资金投资美国，是一种市场投资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目前中国购买美国国债，甚至还有利于美国经济的恢复和振兴。
二是为推行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寻找借口。在当前美国经济处于衰退和失业率上升的情况下，贸易保护主义又重新抬头了。美国政府希望多出口和少进口，来解决当前的美国经济困境。每当美国经济形势恶化，总会有人拿人民币汇率说事，以此作为推行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借口。但是，值得指出的是，贸易保护主义不仅不会解决问题，反而会导致经济进一步衰退。因为，如果各国采取了贸易保护主义，将全球贸易量下降，并进一步恶化经济形势。因此，各国政府不应采取损人利己的贸易保护主义行为，而是要彼此加强合作和共同努力，来共同促进全球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三是对人民币汇率施加压力，力争主动权。日前，美国政府拿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说事，向中国政府施压，至少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即使人民币对美元不升值，至少也不应该贬值。因此，考虑中美间的贸易摩擦，将可能成为预期未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水平变动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这也是美国的用意之一。当然，人民币汇率问题也可以作为中美经济协调与谈判的重要筹码，以获得更大的收益。
总之，在目前世界各国都面临经济困境时，我们应该加强经济合作，而不是向对方施压，推行贸易保护主义，采取不利于对方的经济政策，其结果必然是害人害己。经济一体化和金融全球化促使各经济体之间的相互依存更加紧密，中国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必然会有利于全球经济增长，也有利于美国经济的恢复。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