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 宾：潘正彦

　　贸易保护主义遭到美国贸易伙伴坚决反击

　　主持人：日前，美国政府提出了一个新的经济刺激计划，这一计划被疑为带有明显的保护主义色彩，也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担忧与批评。你怎么看？

　　潘正彦：贸易保护主义，似乎已成为近年来国际经济关系中最热门的一个“词汇”。

　　值得注意的是，在刚刚结束的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各国政界和经济界高层领导人、企业首脑围绕着“构建危机后的世界”主题，探讨世界经济领域中存在的问题并促进国际经济合作与交流。此时，美国奥巴马政府抛出了总额约为8190亿美元的经济复苏计划。由于这一计划要求任何基础设施项目获得其资金支持的前提，必须是所使用的钢铁产品为美国生产，被疑为具有明显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

　　现在，尤其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影响日益深化的前提下，提出这种贸易保护主义思想，必然会引发人们的普遍担忧和激烈反对。

　　在此次达沃斯全球经济论坛上，许多国家的领导人都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如英国首相布朗和德国总理默克尔等均将矛头对准保护主义。他们表示，美国的这种做法将可能引发保护主义的恶性循环，甚至是贸易战。

　　同样，远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也表示，欧盟不会对美国的保护主义做法袖手旁观。此前，印度商业和工业部长纳特曾针锋相对地警告说，在其他国家都采取保护主义的前提下，印度将被迫采取对等措施。

　　金融危机扩大导致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抬头

　　主持人：那么，既然在明知会遭遇贸易伙伴反对的情况下，为什么美国还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提出贸易保护主义？难道美国要向“全世界”推行贸易保护主义？

　　潘正彦：确实，这是一个有必要提出且值得分析的问题。

　　首先，现在搞保护主义有其客观合理性。一是可以增加就业。在应对金融危机和拯救实体经济的过程中，利用本国需求刺激扩大本国的生产，增加就业是一个基本的思路和做法。而政府利用项目、投资和补贴等向困难行业或企业提供帮助，也是一种惯常的做法。二是吸引资金和投资。除了传统的贸易壁垒外，政府通过补贴及政策来引导并要求金融机构必须优先向本国企业发放贷款，迫使金融机构大量从海外市场抽回资金，刺激国内投资，有利于国内经济的恢复。现在，美国经济和金融状况的恶劣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其搞些保护主义也“很有可能”。

　　其次，我们要搞清楚美国的“保护主义”是针对谁的？真的是“世界各国”吗？——虽然，似乎有全球“共诛之”的味道。但是，我们应该看清楚的是，这类保护主义的最终受害者是--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

　　一是以非关税壁垒为特点的贸易保护主义越来越盛行。因为，以关税壁垒为主要手段的保护主义具有“刚性”的特点，而以非关税壁垒为主要手段的保护主义则比较隐蔽，也比较有“弹性”。尤其以技术壁垒和绿色壁垒为主的非关税壁垒所起作用越来越重要。例如，国外技术和绿色壁垒给中国出口企业带来的损失呈逐年递增之势，出口的国际贸易条件也在不断恶化。

　　二是反倾销越来越成为发达国家对付发展中国家的保护主义武器。特别是，最初的国际反倾销规则《1947年关税与贸易总协定》第6条款就是在美国等发达国家主导下，参照美国的《反倾销法案》所制定的。而美国的《反倾销法案》是在1921年美国经济出现了严重衰退情况下，为了保护国内产业的发展而制定的，具有浓厚的保护意识。

　　尽管在随后的WTO《反倾销协议》有了一定的修改，包括就发达国家针对发展中国家的反倾销措施作了规定：“各方认识到，在考虑依据本协议实施反倾销措施时，发达国家成员必须对发展中国家成员的特殊情况给予特殊考虑；如果反倾销税影响到发展中国家成员的根本利益，在实施反倾销税之前须先寻求运用本协议规定的建设性救济措施的可能性。”但是，关于给予发展中国家成员特殊考虑和建设性救济措施的规定过于原则和笼统，可操作性不强，在实践中难以得到保障。因此，总体上国际反倾销规则明显有利于发达国家而不利于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成为遭受反倾销最严重的国家群体。

　　因此，我们应该明白，美国现在提出保护主义主张的真正和最大的受害者可能是发展中国家，尤其像中国这样的进出口“大国”。

　　做好多重准备应对新贸易保护主义

　　主持人：在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都非常困难的大背景下，中国应当做好哪些准备来应对新的贸易保护主义呢？

　　潘正彦：我个人认为，我们必须以现实主义态度面对贸易保护主义，并做好多种准备。

　　第一，要承认其客观性。在非常困难的形势下，不仅美国，而且包括欧洲一些国家也许也会做一些保护主义的动作。事实上，有些涉及利益的事情，很难有统一的尺度去衡量——不管你是否赞同或者反对这样那样的观点。只有以现实主义的态度承认其客观性，然后才可以积极、而不是消极应对。

　　第二，要现实主义的态度保护自己的权利和利益。一方面，要充分认识发达国家利用反倾销以及技术壁垒和绿色壁垒限制中国出口的增长不是暂时的现象，而是一种长期的发展趋势。因此，为了克服这些非贸易壁垒，中国必须树立新的发展观和发展战略，把进出口营销战略的重点从价格竞争转到质量竞争的轨道上来。另一方面，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中国也可以利用合理的国际规则保护自己，反制他们。包括同样利用非贸易壁垒等。这是策略，也是战略。

　　第三，中国仍然还是要尽力主张和提出国际合作的重要性和现实意义。正如英国首相布朗所表示的，现在不是从全球化转向保护主义的时候。诉诸保护主义手段并不能解决目前的金融危机。各国应团结一致，加强合作。世贸组织总干事拉米也同样认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是成功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关键。在这方面，各国不应从已作的承诺中倒退。各国的承诺是什么？就是去年北京欧亚峰会通过的《北京宣言》中部分内容——在金融不稳定时期更应反对保护主义。

　　现实与理想是有距离的。在现实世界中，现实主义往往会走得更扎实、更远。

　　（本期嘉宾为上海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