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真正财富：创建关怀经济学》

　　（美） 理安·艾斯勒（Riane Eisler）著

　　高 铦 汐 汐 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1月出版

　　⊙潘启雯

　　美国著名文化人类学家理安·艾斯勒概念中的国家真正的财富，是人和自然环境，最宝贵的资本是‘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本’。为此，她倡导包括关怀人的经济活动和关怀自然环境的经济活动的经济学，并认为当代社会的“新经济图”，应该包括六大经济部门：家庭经济、无报酬社区经济、市场经济、非法经济、政府经济、自然经济。而在传统的“旧经济图”中，一直把社会的“基础经济部门”——家庭经济、无报酬社区经济和自然经济全部剔除，这导致了许多观点和政策的扭曲。

　　这种扭曲带来的最显著的问题就是，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追赶发达国家的发展中国家，大多数都把GDP（国内生产总值，包括外国投资的产值）或GNP（国民生产总值，包括到国外投资的产值）作为主要经济指标，而这两个经济指标都不包括家庭、社区和社会对人的关怀活动的产值，都不考虑经济活动直接对自然环境以及间接地对人的生活质量造成的负产值。艾斯勒说，当今全世界100个最大经济体中的51个是公司而非国家，这些公司仅仅是“赚钱机器”，不关心任何别的事。对此，艾斯勒主张用生活质量（QL）测量指标和物质生活质量指数（PQLI）取代GDP和GNP的经济指标，以便准确地反映出一国经济活动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了国民的幸福和环境的可持续，并通过伙伴关系体系的建立，来重视传统经济学中所忽视的主要由女性来承担的无报酬或低酬劳的经济活动，以在达到提高妇女地位及实现对人和自然的真正关爱的同时，建立建设一个更具关怀、更可持续、更和谐地符合人类长远需求的经济体系。

　　这便是艾斯勒致力追求的“创建关怀经济学”，这是关心我们的自身、他人和自然环境的福利和发展的“新的人文经济学”。虽然让“关怀”介入经济学并非艾斯勒首创，但她在此问题上诚恳的语调和良苦的用心依旧是本书的一大亮点。传统经济学理论往往机械地认为，经济学中的“关怀”只是供求问题，即稀缺的货品与服务比丰富的货品与服务更有价值——“这忽略了两大关键点：其一，目前的经济政策与措施，往往人为地制造稀缺；其二，需求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事物有无价值的文化观念。”其实，“人为稀缺”经常是有统治关系的政治与经济通过过度消费、浪费、剥削、战争或备战、环境掠夺，以及不重视关怀和给予关怀且不投资高质量的人力资本等方式制造出来的。艾斯勒特别称赞芬兰、挪威和瑞典等北欧国家，他们已经注重投资于关怀性政策和计划。通过普及医疗、灵活安排上班时间、父母带薪休假、育儿补贴等政策，使妇女和男子都能平衡家庭内外的工作，并使更多男子有机会接近孩子和做家务。在无报酬社区经济中，志愿者享有减价交通费以及对他们提供免费服务的其他奖励。这些国家的某些经济学家还提出把自然更多地“商品化”。例如，把水、森林、能源以及大气都转变成“全球公共货品”，建立更有效地使用和保护这些“全球公共货品”的经济指标、规章和措施。

　　缺少关怀，在经济上、生态上、人类社会上的代价实在是太昂贵。此外，还有无法量化计算的代价：受蹂躏生命的经济与人力代价。例如，国民生产总值和国内生产总值不把因疏忽漏油的清污费用列为经济责任，而把它包括在国民生产率之内。1989年，埃克森石油公司一艘闲置的老油轮“瓦尔迪兹”号运载的1100万加仑原油泄露，造成许多英里海域的污染，杀死了鱼类和其他海洋生物，危及千百万海岸候鸟和水禽，毁了当地居民许多年的生计和健康。但是埃克森公司并没有挺身而出为这些破坏买单，而是花千百万美元在律师上——这些开支都为当年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做了贡献，因为它们是市场交易。此外，因漏油事故而丧失生计和健康的业主、土著人和渔业商人雇用律师的费用也被计入国民生产总值之中。当然还有埃克森公司提出的旷日持久的上诉的法庭费用、他们雇用专家证人的费用，以及他们提交的1400万份文件的费用，也不排除在外。

　　而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用于清除漏油的直接财政开支实际上只是真正经济代价的一小部分。在漏油事故四年后，《科学》杂志报道称，海滩和海床上仍然残留着大量原油，毒害大量生物。甚至到现在，污染地区以及那里的人和动物，继续在蒙受漏油事故之害。可是埃克森公司漏油造成的危害完全没有反映在经济生产率度量之中。

　　在这个物质主义至上的时代，所有关怀的政策和措施的真正代价都在被当前度量标准所掩盖，谈论“关怀经济学”，寻求一个经济学的和谐因素，看似过于奢侈，其实确是极为迫切。因为，财富与关怀，对于企业和企业家的发展，缺一不可。缺乏前者，就没有生命力；缺乏后者，就很容易陷入灭顶之灾。而艾斯勒不动志声色的追问，对世事烛幽洞微的体察，对于当下一些失去了独立精神和独立思考能力的所谓的知识分子（尤其是人文知识分子），更是一柄寒光四射的“无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