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布雷顿森林体系2,是特指当前的国际货币体系中以美国为核心国和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的相互依存,相互得利的资本流动关系。这种国际货币制度的安排的核心,在于允许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保持出口导向性发展战略并维持较大的顺差,同时使得以美国为代表的逆差国能够用借贷的方式完成资本的回流支持本国居民的消费。在当前的全球性的危机之下,越来越多的政府和机构投资者对这个制度体系的前景悲观失望,认为该制度是不可维持的,美国和新兴市场国家之间巨大的国际收支不平衡必须得到强制性矫正。但是笔者却认为,在这次金融危机度过之后,布雷顿森林体系2的基本框架可能仍然要维持下去,继续作为全球经济发展的基石。在可预见的将来,资本的跨国流动,各国的汇率安排乃至金融资产的价格,仍然要受制于这个国际货币体系的制度安排。
在过去的十多年中,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对美国形成了巨大的贸易顺差,并通过较低的汇率水平上钉住美元的汇率政策维持这个顺差,从而形成出口拉动型的增长模式。通过国际贸易形成的美元收入通过资本账户回流美国,保证了美国的真实利率水平维持在较低的水平,随之而来的,则是低利率下,资产价格的泡沫,不管是股市还是楼市。进一步的,发达国家的机构投资者有更大的动机去金融创新,构造出具有较高收益率的产品。无疑,布雷顿森林体系2对当前的这场危机确实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就此认为,当下这次全球性危机将终结这个体系,却言之过早。
可以说,这个模式从根本上造就了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国家的共同繁荣的基础。尽管美国前任财长称这个格局为“金融恐怖均衡”,这个中心国-外围国的模式,却是上世纪70年代日本腾飞,80年代东亚国家崛起,90年代中国双位数增长的制度安排。不能如一些媒体所言,简单地称中国被美国“绑架”了。更为精确的说法,应该是中国和美国被“互绑”。现在,中美两国就如同一根绳上的两个瓜,真正变成了在经济利益上唇齿相依了。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这次访华,低调处理政治杂音,高调宣讲两国的经济利益趋同,反映出奥巴马政府也正确地认识到了这点。全球经济的复苏,在于中美两国进一步的深入合作。
中国选择进入目前的国际货币制度安排,有其自身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一方面,不管怎么提倡内需,外需拉动仍然是亚洲国家经济起飞的终南捷径。这种路径依赖不是简单说去除就可以去除的。事实上,从2007年危机爆发以来,我国采用的政策,不管是出口退税,增值税的改革,十大产业振兴规划,乃至延缓汇率升值的速度,根本的着眼点,还是在于挽救外需。财政刺激内需,治理的不过是外需损失之后的“标”,政策之“本”却是落实在未来外需的复苏。更直白些,就是寄希望于美国的经济能够复苏,重新发挥全球经济发动机的模式。另一方面,我国金融市场发展的滞后性,也成为我们不得不参与这个经济模式的一个主要原因。相对而言,美国美元标的的资产的安全性,恰恰是我国所需要的。
对布雷顿森林体系2的质疑者认为,一旦外国资本停止回流美国,整个游戏即宣告终止,美元会出现自由落体的行为。但是,最近国际市场的现实结果却表明,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美元除了针对日元出现些许贬值之外,对其他主要货币都出现了升值。各个新兴市场国家针对外汇储备的预防性需求大大增加,资本回流美国的速度甚至还有增长。事实上,危机中有三个国际经济的基本因素并未改变,他们是:布雷顿森林体系2, 作为主要储备货币的美元,和单一结构的欧元。当前的国际货币体系展现了相当强的生命力。
危机终归会过去,但我们不会简单地回归现有的体系,一些调整必然出现。但是,关于当前体系中最根本的中美两国的相互依赖关系,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如何更好地形成两国之间的良性互动,在抵御未来负向冲击的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