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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在金融危机最盛之际,伦敦金融城迎来了第681任市长——会计师陆毅安(Alderman Ian Ludar)。
作为一位“临危受命”的金融城代言人,陆毅安今年的担子可不轻。24日的午后,在金融城的市长官邸,还有两个月就要出访中国的陆毅安向记者一行阐述了他对当前金融和经济形势的看法,并分享了伦敦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经验和教训。
⊙特派记者 朱周良 伦敦报道
人才是最关键因素
上海证券报:作为伦敦金融城的市长,您对同样致力于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上海有何建议?您觉得上海尤其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出改进?
陆毅安:我想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人才。对中国来说,建设国际金融中心的一大挑战就是培养大量专业的金融人才。在这方面,英国具有丰富的经验和资源,我们可以和上海一起努力,帮助加快在金融人才方面的培养。
另一个问题解决起来则要相对容易一些,那就是开放。作为一个国际级的金融中心,你不能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你必须有良好的机制使得那些合适的金融人才能够自由进入,必须对更多的海外律师事务所、会计师行或是银行开放。
从某种意义上说,开放是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最主要标志。举个例子说吧,两周前,我在这里会见了泰国总理,当天我们的会谈由一位银行家主持,他是一位美国籍的伦敦居民,但却是为一家瑞士银行工作,负责的则是泰国的业务。从他身上你便可以看到,什么叫伦敦。
在吸引人才方面,我觉得有几方面的事情可以做。一是很多国际金融从业人士都不懂中文,所以,最好能有英文的电视供他们选择;另外一个就是教育,如果要在上海长期工作,那么很多外籍人士的子女教育肯定会是一个考虑。在伦敦,我们就有很多外国学校。
上海证券报:您觉得,现在的金融危机对于上海来说是不是一个更好的加快发展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机会?
陆毅安:我想说现在是发展的好时机。
上海证券报:您对上海建设国际航运中心怎么评价?
陆毅安:当我们说到金融中心,其实就包含了航运中心,因为航运与金融服务业的很多方面都是紧密相关的,特别是保险。比方说,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索马里发生了海盗事件,航运公司就不得不加买这方面的保险。
我今年5月底去中国,就会与上海的一些航运业代表会面,因为他们看到了与伦敦合作的巨大潜力。
监管改革不等于更多监管
上海证券报:我们知道,银行业危机是本轮经济危机的重要一环。您觉得银行体系应该如何改革?
陆毅安: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需要更多的金融监管,也不要更加复杂的监管,我们需要做的是形成全球认可的通用监管原则。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监管具备有效性。
在这次危机中,银行问题很大,影响到了全球经济。所以,对于银行业有几点必须着重强调:一是资本充足率要达到足够水准;非执行董事的作用要得到更大发挥,这也是金融监管的重要一环;我建议银行应该未雨绸缪,在经济和财务状况好的时候建立特别的储备,以备在危机到来时起到缓冲作用。
当然,做了这些事情,也并非意味着银行业就万事大吉、从此高枕无忧了。未来还是有可能发生类似的危机。
另外,多说一句,在银行高管奖金方面,我觉得大家不应该一概而论,简单地用对或不对来评判这件事。从积极的方面来说,奖金可以鼓励管理层从事那些长期而言对公司业绩提升有利的经营行为。
上海证券报:您觉得这次G20峰会会否取得较大成果?
陆毅安:对于这次的G20峰会,我觉得大家不要期望过高,我们要现实一点。就近的来说,我觉得以下几点如果能在本次会议上达成协议就已经很不错了,包括采纳共同的国际会计准则,包括全球落实共同的监管框架,包括银行业要改善资本,等等。所以,指望这次会议达成更多的重大成果可能未必现实。
上海证券报:您对于IMF改革有何看法?
陆毅安:IMF二战后就已成立,自那以来的相当长时间里,这一机构都很好地起到了服务国际经济和金融体系的作用。不过,时至今日,随着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IMF这样的国际机构也面临需要“现代化”的压力,否则就没法适应当前世界经济的真实状况,尤其是IMF的管理层和影响力需要做出较大的调整。
在眼下,IMF的确需要更多资金,但是出钱的国家肯定也需要得到相应的发言权。这也是各国在推动改革IMF时必须要考虑的。
上海证券报:法德等欧洲国家反对美国提出的加大刺激经济的主张,您怎么看?
陆毅安:萨科齐尽管口口声声说反对继续加大刺激,但法国却还是在给本国汽车商提供援助。我并不是反对法国救助汽车行业,只是觉得政府说的是一套,做的却又是另一套。
好转迹象已经浮现
上海证券报:您对目前的世界经济形势如何判断?
陆毅安:过去9个月中,全球经济都面临了罕见的困境,由此也促成了G20峰会的召开。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做出改变并继续向前,而不是一味纠缠于谁对谁错。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今年以来我们看到了一些积极的信号。比如在伦敦,过去两个半月中许多公司债新发行,到3月底左右,伦敦新发公司债的数量几乎相当于去年全年的水平。另外,股票市场发行也开始回暖,比如渣打的发行就很成功,另外一些房地产企业也成功上市融资。
上海证券报:英国银行业危机状况如何?
陆毅安:我们有一些银行问题比较严重,有大量的有毒资产,比如RBS和莱斯银行,政府都已持有了大量股份。
但在其他银行中,渣打的盈利其实是增长的,这得益于它们的保守经营策略,尽管它们也决定增资,但总体问题并不大。
汇丰也依然是盈利的,因为在美国房地产抵押贷款市场涉足,汇丰出现了一些损失,但总的来说情况也不是非常严重。巴克莱去年是盈利的,现在已经向中东投资人寻求了融资。
我想,情况不可能一夜间改观,但我认为,银行业最坏的时期已过。在未来一段时间,银行规模可能有所缩减,但最终会恢复健康。
上海证券报:您认为政府收购银行坏账会带来风险吗?
陆毅安:的确是这样。这样做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刺激放贷,但可能在未来带来通胀压力。
当经济开始好转时,通胀压力便可能显现。如果届时政府不能适时采取相反的措施,那么可能有麻烦。
上海证券报:您对最近美元在美联储宣布收购国债后持续大跌怎么看?美元储备货币地位是否难保?您觉得人民币能否在未来成为储备货币?
陆毅安:我想储备货币毕竟还是储备货币,因为大多数人都认同它。在我很年轻的时候,英镑就是储备货币之一,现在大家还把它当作储备货币的一种。
美国的确遇到了麻烦,但他们也意识到了。如果让时光倒流,美国肯定不会让雷曼倒闭。而眼下,美国会不惜代价保住AIG,因为它倒不得。我想美国对于目前的困境有清醒的认识。
如果要成为储备货币,你必须能完全自由兑换,价格要由市场决定。能否成为储备货币,不取决于个人的意愿,而取决于上述条件是否具备。比如,英国政府就曾试图捍卫英镑,但最终被证明无效。
人物简介
Alderman Ian Luder,中文名陆毅安。出生于英国伦敦。2008年11月当选伦敦金融城市长。2002年以来,陆毅安出任均富会计师事务所税收合伙人。在过去20多年中,他曾在多家大型公司任税收合伙人。他还是英国皇家特许测量师学会战略管理委员会成员,汉莫敦大学医院副董事长及非执行董事。
金融城市长任期一年,主要职责是为金融城做推广。该职位没有薪水,并且不分党派政治。通常情况下,金融城市长每年要花90天的时间到世界各国访问,每个月要接见近万人,每年要做演讲近800次。平均来说,金融城市长每月会会见一位外国部长,每周会会见一位外国总理或是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