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上升了,中央文件正式确认了上海将建成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过去若干年,建立国际金融中心的计划一直是上海人“自说自话”,中央顺水推舟,乐观其成。其实如果那时建成了,也只是有个金融中心在上海,而非中国金融中心。中国的金融中心在哪里呢?在北京,在北京的金融街,不仅现在是,将来也是!在中国的金融版图上,北京金融中心的地位是不可挑战的。现代金融是国家政治,金融中心是强国之本,北京绝不会放弃。那么,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基本功能是什么呢?
以上海的人民广场为中心,向任何一个方向跑两百公里,多数地方比上海都富一些。以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为中心,向任何一个方向跑两百公里,多数地方比北京都穷一些。用城市学的理论解读这两个城市现象:上海及周边是一个网络;北京及周边是一个漩涡。网络会加速资金流动并提高资金运营的效率,最大的功能是创造交易,最大的风险是网络故障;而国家级的金融中心是经济循环的漩涡,具有创造货币的功能,蕴藏着巨大的潜能和风险。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没有北京的确认和授权,上海只是一个长三角地区的金融中心,是中国金融业的“二级市场”。在取得建设国际金融中心的北京授权之后,上海虽依然不能和作为“一级市场”的北京金融中心相提并论,但是在功能上,上海作为“二级市场”的网络功能将从长三角地区向国际市场延伸,所以将会挑战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目前的地位。历史上,早在香港经济崛起之前,上海就已经是远东第一大金融中心了。当年上海股票交易所的上市公司总市值一度位列全球第三、远东第一,未来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至少要能恢复当年的风采。
作为中国金融中心的香港和北京,其运营模式有着明显的差异:一明一暗,一外一内。香港中心是外向型的,大市场小政府;北京中心是内向型的,小市场大政府。建设中的上海金融中心若要位居二者之间,内外兼收,各取所长,就要应形成一个大市场大政府的双循环模式。
若把北京金融中心定义为内循环主导的模式,她集中表现了中国经济的“双轨制”特征:银行和财政若即若离,市场和计划各有千秋,政策性划拨与市场化运作各得其所。在北京金融中心,资金流动的总量是不确定的,流动方式也是半透明的,市场力量要服从于政府的力量,虽然政府的决策会考虑市场的需求。
若把香港金融中心定义为外循环主导的模式,她集中反映了香港经济作为“平台”和“跳板”的双重属性:资金流动是开放透明的,资金流量虽然也不确定,但其在境内和境外的来龙去脉是清晰的。各国金融机构把香港视为投资中国内地的跳板,同时以人民币自由兑换为基础,相互间创造跨市场的交易。在这里,政府决策要服从于市场的力量,虽然政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市场的短期供求。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如果定位于内外兼容的双循环模式,那就是既要有网络的功能,又要有漩涡的能量。作为中国金融市场最大的次中心,要能够放大多层次市场的流动性,创造虚拟经济的交易价值。若简单比较北京——上海——香港三个金融中心各自的优势:北京中心的优势在于创造货币,上海中心的优势在于创造交易,香港中心的优势在于跨境流动。以交易导向型的模式定位上海,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作为中国最大的金融“二级市场”可部分替代香港中心,却无意挑战北京作为中国金融“一级市场”的地位。那么,从操作层面上看,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还缺什么呢?
毋庸赘言,在未来的金融产品创新领域,上海金融中心应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上海的交易所数量和交易规模居于全国之冠,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是,金融创新产品虽然名目繁多,说到底不过是交易方式和金融杠杆率的差异。工业革命是杠杆原理的应用,金融创新也是杠杆原理的应用。现代金融业创造交易的基本方法主要是三种:一是创造货币;二是创新产品;三是提高杠杆率。就像我们开的轿车一样,有手排挡,有自动挡,还要有液压传动系统。和香港中心相比,上海缺一个货币的自有兑换,还缺一个交易的融资融券。创造货币是北京金融中心作为“一级市场”的特权,货币自由兑换是香港金融中心的优势,这两个特权都是上海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要创新产品和创造交易,上海国际金融中心需要有放大和调节金融杠杆率的机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融资融券市场。
以证券公司自有资金和证券为基础的融资融券业务试点已有两年,按照目前的试点方案,即使全面推广,可融资金和证券也不过只有上百亿的规模,如杯水车薪,微不足道。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应尽快启动交易所和商业银行之间的融资融券业务试点,构建独立的第三方证券融资机构,让金融业务的杠杆率可适度升级。这才是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不可或缺的功能,也是目前最明显的功能性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