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格罗斯
记得小时候父母不平地跟我说,只有医生、飞行员、或者汽车交易商才有能力加入乡村俱乐部。而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写文章的棕榈泉附近的葡萄藤俱乐部里,球场上挥舞着七号铁杆的高尔夫球手都是房地产商、投资银行家或者资产管理公司的老板。
富豪们与过去已大不相同,这不仅包括他们的礼仪,而且在于他们的出身和职业。18世纪以前,普通人积累财富的唯一途径是盗窃,直到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企业家、投资者和幸运的冒险者才一跃成为时代潮头的人物。那些能够借到资金或善用别人资金的人在过去的时代里获得了巨大的回报,因为当时我们的经济处于杠杆化初期。通过借钱投资高风险高回报的金融品或房地产的人无需太多技术,就能在此后杠杆化的浪潮将他们最初的股本翻上几番,这个过程 就好像挖到了海盗掩埋的宝藏一样。
这样的做法是否干净,要由社会和时间来判断。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未来几十年中,通过使用别人的资金来创造财富将会比以前困难很多。去杠杆化,加强监管,提高税收和薪酬限制等一系列变化意味着只有那些技巧最高明(或许是最肮脏的)的人才能进入福布斯富豪榜。
福布斯榜的读者也将会发现越来越多的富豪来自全世界,而非仅仅美国一地。美国创造财富的能力在下降,美国的相对生活标准可能也在下降。后果可能非常严重的,不仅地产大亨会受影响,普通民众的影响也可能很严重。这些影响将在收入水平和失业率上体现出来。股东、401(k)账户的投资者、包括美国市场的债券持有人都将受到影响。
这一担心,在前些时候集中表现出来。5月20日晚,标准普尔宣布下调英国的评级展望,由于英国和美国之前的密切金融联系,这一评级调降的后果让人很快联想到美国可能是下一个被调降评级的国家。短短48小时内,美元下滑2%,美国股票和长期债券也出现类似跌幅。这种美元、股票、债券一起下跌的罕见表现表明了,市场对于美元这一世界储备货币的担心。
虽然我们认为,美国经济被下调评级的时点非常遥远,但是考虑到英美两国的债务水平占GDP的比重这一指标,我们觉得市场的担心可以理解。目前的数据显示,美国与英国的负债比例正在快接近日本。美国每年将近1.5万亿美元的赤字是占GDP的10%,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还从未达到如此高位。尽管奥巴马总统和财长盖特纳等均向选民和金融市场保证这一做法是不可持续的,随着经济逐步复苏,将回归保守的财政政策,但很难相信华盛顿能轻松地让美国回归平衡的资产负债表。
与此同时,民间投资领域的去杠杆化、监管加强、消费减少等迫使政府要在未来几年内不断开出支票。按目前的速度,如果未来五年,美国的财政赤达到GDP10%的状况持续下去,美国债务占GDP的比重将迅速飙升超过100%,这一水平在评级机构和市场看来是一个无路可退的临界点。如果债务占GDP的比重达到100%,单单是每年债务利息便达到5-6%,而且由于复利作用,这一数字将非常难以消除。
而通过减税刺激经济,压根就是一开始就带有某种欺骗性的政策。比如,美国和英国的边际税率在上个世纪60、70年代曾高达80%,减税的确刺激投资和企业家承担风险。但是,如果这一税率降至40%以下,将只能填满富人的钱包,而危及国家资产负债表的稳定。克林顿执政时期,魔幻般的财政盈余主要来自基于杠杆的资本利得税,而资本利得反过来又归功于通胀和利率的长期持续下降,但是通胀和利率的终究见底了。这种认为减税可以治愈一切难题的观念造成人们长期过度消费和投资不足,并导致我们今天自食其果。
目前每年1.5万亿美元的赤字甚至不能解决婴儿潮一代人对资源的索求这一横在我们面前的问题。研究表明,未来二十年中,联邦政府在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公共医疗补助上的支出总额将达GDP的6%,这将导致更多的赤字(除非政府相应提高税收)。这三个项目将构成大约40万亿美元的债务,将这笔债务的现值加入到目前10万亿的赤字中,所得结果是GDP的300%,这一数字接近上世纪阿根廷和巴西的债务水平。
所以,目前相对保守的美国政府债务水平在未来十年的时间内不大可能维持。那么谁将购买这些债券?预测结果显示本年度发行的国债总额将达3万亿美元,净投放额接近2万亿美元——大约是去年供应量的四倍。而无论是抬高长期利率,还是美联储自己购买都可能导致经济不振,或下游的投资者抛售。
在未来世界里守住财富需要的是新策略,能够反映出全球经济增长和去杠杆化的金融市场全新面貌的策略。因此,债券投资者要将债券到期期限锁定在收益率曲线的近端,而美元持有者应当在各国央行和主权财富基金最终分散投资组合前,抢先分散自己的投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