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未来中国经济能否持续回升,外贸的复苏举足轻重。而我们在重视出口的同时,不应忽略进口。
出口直接增加国民财富,而进口则带来中长期利益。出口将本国产品买到境外,完成了所谓的“商品到货币的惊险一跳”,否则“摔坏的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商品的所有者”。按照凯恩斯的国民收入恒等式,净出口(出口总额减去同期进口总额,即顺差)直接形成一国GDP。但是,作为宏观经济学家的凯恩斯没有考察进出口商品的微观结构。也就是说,如果一国出口、进口都是消费品,或都是投资品,“出口—进口”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像中国这样出口以消费品为主,而进口以原材料、大宗商品为主,而不是消费品,“出口—进口”的科学性就值得商榷了。
凯恩斯的主要贡献在于发现和治理有效需求不足,包括内需和外需,而忽略了进口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保罗·克鲁格曼才提出“一国在国际贸易中真正获益的部分来自进口”的观点。随后,Grossman和Helpman作了大量实证研究,证明了国际贸易的“技术溢出”效应,进口可以提高生产力,带来更加长久的利益。
中国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对外采购团已成常态。中国政府4万亿的投资计划、十大行业振兴规划都没有限制购买国外商品的条款。与之相反,中国正在加大对外采购规模,从2009年初至6月底,官方多次组织大型采购团赴欧洲、美国和我国台湾地区等,其中就包括了许多高新技术及其产品。可以说,我国官方组织对外采购,既增强了国外出口企业应对危机能力,又为我国进口了平时难以获取的技术和产品,对我国后期技术进步和结构调整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目前我国进口商品的构成,基本是“三分天下”:机电产品约占进口总值50%,高新技术产品约占30%,大宗商品稍大于20%。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进口的两大动力:一是投资拉动大宗商品进口。中国的市场化进程伴随着工业化、城市化。长期以来,中国对原油、铁矿砂及精矿、钢材等大宗商品的进口多年占据国际市场主导地位。这次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政府巨额的投资增强了这些需求。这也与我国“进口增幅与工业增加值高度相关”的事实相符。相比而言,国内消费与进口的相关性相对较弱。二是加工企业的出口引致型进口, “两头在外”的加工企业是我国外贸的主体。长期以来,机电产品占据我国进口总额的约48%、出口总额的约54%,高新技术产品占到我国进口的29%和出口总额的26%。也就是说,我国进口的机电产品、高新技术产品相当一部分是原材料、半成品,加工完之后再销售到国外。
中国经济二季度已经出现企稳回升的态势,而全球经济的复苏要到今年四季度以后。经济复苏内强外弱的特征,使得中国进口有望早于出口震荡回升。
以笔者之见,目前有三大因素正在推动我国进口走出低谷。
首先,国内投资拉动的进口将延续。上半年新开工项目相当一部分是政府主导的基础建设,不仅总投资规模较大,而且持续的时间多在3年左右,这部分投资下半年不可能停止。此外,在积极财政政策与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延续的情况下,不仅官方会推出新的投资项目,而且房地产等民间投资也有望逐步跟进。这一态势下半年仍将持续。虽然今年以来我国基础原材料储备性需求增长较快,大宗商品的库存一度增加,但随着下半年国内制造业的复苏,消耗国内库存所需时间并不会很长。
其次,出口向好预期将拉动进口提前增加。我国进口的另一大主要动力是为了出口“加工贸易”。由于从进口原料、半成品到加工复出口有1至2个月的时间滞后,所以,当从事加工的厂商对未来出口看好的时候,会提前增加进口。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初期,中国进出口都掉头向下,到了1998年下半年,东南亚国家企稳回升,当时中国的进口快于出口企稳回升,一致延续到1999年。
其三,大宗商品价格下半年稳中趋升。由于市场信心动摇,全球需求减弱,去年下半年,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冲高后大幅回调,直至年底。由于初级产品市场高度垄断,同时各国政府向金融市场大量注资,从2009年初开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指数CRB一路上扬。虽然从7月开始有些回调,但是,市场资金的充裕性和这些商品的垄断性未改,而且,目前的CRB指数还不到去年高点的三分之一,上涨空间依然存在。大宗商品价格稳中趋升,客观上增加了我国进口金额,进口同比降幅将随之收窄。
(作者系交通银行发展研究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