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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索佩敏 朱国栋 ○编辑 王颖
“原本以为出口圣诞季到了之后，前几个月压抑的需求会爆发出来，但没想到圣诞季的生意还是不尽如人意。”裘新建是温州龙港的一家礼品企业外贸负责人，8月下旬的一个下午，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外贸办公室里，MSN挂在网上，每半小时更新电子邮箱。
订单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而来，令他过于急切的心情倍受挫折：“今年顶多能吃饱，不像前两年，采购商们怕拿不到货，圣诞礼品订单6、7月就开始下，但今年到了8月份才有一些圣诞单子。”
圣诞用品和圣诞季出口向来是中国出口贸易的重头戏，每年7－9月，广东、浙江、江苏等外贸大省的制造工厂们会加班加点，为圣诞季商品赶工期。由于2009年上半年的出口形势没有改善，许多企业主指望圣诞季能打个翻身仗。
如果抱有太大希望，今年的圣诞多少令人有些失望，但圣诞的气息还是或浓或淡地进入这些出口型企业中。这种气息，在繁忙起来的运输业更为浓厚。洋山港盛东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的中控室中，6位操作人员在1-6号电脑屏幕前调度着船只集装箱的装卸工作。7-9号泊位操作的座位则仍然空着。而从中控室望出去，面对的是3000米岸线上9个泊位停泊的6艘集装箱船舶。
港口圣诞季回暖
“现在的情况，比今年年初最困难的时候有了改善，但是与2007年最好的年景相比，还是有距离。”盛东公司有关人士如此评价。上海证券报记者经过调查发现，航运业从6月份起、航空业从9月份起进入了圣诞货品运输的季节性旺季，此前一直低迷的出口运输业也开始出现回暖迹象，运费和运量都有一定的回升。
作为上港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盛东主要负责洋山港一二期共9个泊位的运营。上述盛东人士介绍，今年年初时，经济危机对于中国出口贸易的冲击完全体现，港口也受到了影响。“当时每昼夜也就停泊4-5条船，而在2007年最好的时期，不但9个泊位全部停满，而且有船在外面排队等着停靠。”不过，近期盛东公司的员工发现，进港停泊的船只开始出现回升，每昼夜停泊数量小幅恢复至6-7条的水平。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二期码头吞吐量的变化。在2007年高峰时期，盛东月均吞吐量在50万TEU以上，而到今年年初，这一数字大幅下挫至30万TEU以下。不过6月份开始缓慢回暖，当月吞吐量实现35万TEU，7月份则达到41万TEU。
由于洋山港为优良的深水港，因此停泊的也多为航行欧美远洋航线的大型集装箱船舶，其吞吐量的变化，更多的反映出中国对欧美进出口的变化。上述人士透露，从目前来看，欧洲线的吞吐量恢复较好，而美国线依然不理想。
洋山港的改善与我国整个港口行业6月份以来的形势相吻合。根据交通部近期公布的7月份全国港口运营数据，集装箱吞吐量跌幅大幅缩窄至3.8%，为今年最小跌幅。与之相对应的是，里昂证券公布的7月份PMI数据显示，7月份PMI为53.3%，比上月微升0.1个百分点，保持稳中有升态势。出口订单指数为52.1%,比上月上升0.7个百分点,连续第三个月站上50%关口。
不过，这一回暖究竟是季节性因素为主，还是代表欧美需求开始回暖，业界都持谨慎态度。他们认为，目前还很难作出欧美经济回暖的判断。由于美国失业率依然较高，美国人的消费习惯也逐渐发生变化，有消费能力的人不再超前消费，没有消费能力的人减少消费，这将令美国整体消费市场减少，中国出口业依然形势严峻。
这种谨慎不是没有道理。根据广东黄埔海关发布的数据，1－7月，该省的圣诞用品出口比去年同期下降46.3％，其中7月下降9.9％。
浙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瑞安和苍南是该省的圣诞礼品出口的重要基地，但两地今年上半年的礼品出口同比下降了25％和10％。圣诞季来临后，订单量同比仍下降了10％－30％。
有人欢喜
鉴于今年的形势，圣诞季订单不及往年情有可原，但对于不同行业来说，圣诞给企业的利是封也有厚有薄，现在看来，最明显乐观的是出口运输行业；当然，同时也可以透过运输货单看到不同行业的回升境况。
由于海运时间较空运长，每年6月中下旬起即进入海运的圣诞礼品运输季节。国内最大的集装箱运输企业之一中海集运有关人士提示，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线从5、6月份开始，家居产品占比开始提高，占到了运输货物的10%-20%，而在中海集运往年的运输中家居用品并未占到如此高的比例。与之相对应的是，美国商务部近期公布，7月独栋新屋销售较6月增加9.6%至年率43.3万户，创去年9月以来新高。
航空货运的圣诞运输季则一般从9月中旬开始，而据货代方面透露，由于欧美商家补库存的原因，今年圣诞礼品的航空货运旺季提前半个月到来。
“最近我们顶舱位时已经明显感觉到航空公司的舱位很满。”上海西铁长发国际货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何德对上海证券报表示，由于欧美商家上半年预期全球经济疲软而大幅去库存，随着去库存化接近尾声，商家补货需求也随之出现，加上航空公司控制运力，因此运输旺季提前到来。
而货量的增加，也为船公司和航空公司的运价提供了支撑。今年上半年饱受亏损之苦的企业纷纷利用这一机会涨价，力求在旺季中赚取尽可能多的利润。
“目前集装箱运输的形势是越来越好，我们打算9月份再提一次价。”中海集运有关人士接受上海证券报采访时如此表示。此前，中海集运已分别于7月份和8月份在欧洲/地中海和美洲、澳大利亚航线上提价。据其介绍，9月份的提价将覆盖美国、欧洲、澳洲和中东等多条航线。而上海证券报记者从业界获悉，汉莎航空也计划将其货运价格提高25%。
如果没有足够的出口货物，运输业自然无法旺盛。江之衡是上海一家以圣诞用品为主营业务的外贸公司老板，他在上海青浦建了加工工厂，对他订购来的半成品进行简单加工，他认为较之相对往年惨淡的圣诞季初，到圣诞季末期，出口需求有大幅反弹的可能，“受金融危机影响后，许多欧美采购商顺势减少了商品采购，但实际上美国消费者的信心已比金融危机最严重时回升了不少，采购商的保守采购策略，但这种预期可能失真，到了真正圣诞用品销售旺季时，也可能销售远好于采购商的预测。到时候也可能到中国在订高价现成货。”
有人愁
这或许会令现在仍然为订单旺季不旺而挠头的企业主振奋一些。
8月27日下午，宋懿为还是不停地在厂区里踱来踱去，手里还拿着一张旧报纸不停地扇。
“现在看起来要做长期过冬的准备了。”外面骄阳似火，宋懿为所说的冬天当然不是指冬季，而是他的外贸生意，“08年我们的订单降了20％，但没想到今年还要降20％。”宋的礼品工厂在东阳市，距离义乌小商品城只有几十公里之遥，他姐姐在义乌小商品城有两个商铺，他工厂90％的货通过姐姐的渠道出口欧美，2007年是宋嘴里最好的年景，那一年他的出口贸易做到了300万美元，也正是那一年他买了宝马车。
“我今年春节差点跑路，还好是姐姐支持一把，我才缓过来了。今年生意到年底还是这样的话，看来我真要跑路了。”宋所说的“跑路”，其实是春节前后因为债主太多而跑到外地躲避一段时间，宋并不是义乌本地人，但在义乌发展已有15年，最近几年春节都是在义乌过的。
宋懿为的工厂有50名工人，往年8、9月圣诞季生意最好时，还要请高价请30－50名临时工，但今年临时工不用请了。“说实话，尽管现在生意和07年比差了许多，但我还是能赚钱的，因为尽管外商的订货价跌了5％－10％，但成本下降其实不止10％。但关键是量上不来，9月以后就是淡季了。但我也不敢大范围裁减工人，一是因为裁人之后以后招工很难，二是外面的人知道你的企业在大量裁人后，肯定认为你的企业要完蛋了。供应商、债主都会来催债。”说到为难处，宋懿为随口而出就是一句国骂。
事实上，像宋懿为这样处于困境的圣诞礼品制造商还有很多。林非达是温州瑞安的一家礼品制造企业的副总，也是企业的第二大股东，他告诉记者，“我们企业规模不大，但一些大的采购商在圣诞季时每个订单也有上百万，但今年的订单将到30－50万元，价格还压得很低。”
“有些国外采购商之所以还愿意跟我们订点货，完全是为了和我们保持合作关系。因为在年份好的时候，谁能拿到及时拿到产品就能赚到钱。”林非达表示，“今年圣诞季开局差在我意料之中，毕竟金融危机最坏的时候才刚刚过去。但如果明年、后年还是无法复苏的话，我们这样中等规模的企业也很难维持下去了。”
在以往的圣诞用品出口贸易中，香港的一些贸易行扮演着中间商的角色，但他们的日子今年也不好过，据当地业界公布的信息，今年圣诞出口订单额将较去年下跌5%至30%不等。其中以珠宝业情况较严重，跌幅高达30%，香港珠宝制造业厂商会前会长吴宏斌曾对媒体表示，受金融危机影响，美国买家采购意愿大减，今年圣诞节订单急跌20%~30%。
那些关于2007的最好日子，当然不会在今年重现，靠着圣诞订单存活的小企业们顿觉天色灰暗，而与此同时，一些不靠圣诞吃饭的企业却也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失落，本来，圣诞的热闹就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