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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吴芳兰 ○编辑 裘海亮
三公司“卖碳”入账12亿
目前，国内参与CDM的上市公司蔚为壮观。据上海证券报不完全统计，沪深两市参与了CDM项目的上市公司达到56家，其中，56家公司的156个CDM项目获国家发改委批准；30家公司的52个项目获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CDM执行理事会（EB）注册；11家公司的15个项目获最终签发完成交易，近两年确认CDM收入合计约13.07亿元。
2008年至今，共有11家上市公司确认CDM收益，合计金额约13.07亿元。巨化股份、中国石油、三爱富可谓“卖碳富翁”，三公司合计收益约占上市公司整个CDM总收益的九成以上。
其中，拥有2个获签发CDM项目的巨化股份，在2008年确认收入为26589.3万元，2009年确认收入15980.5万元，此外政府返税收入6086.69万元，两年合计收益为4.87亿元。中国石油和三爱富2008年确定收入分别为35944万元和15502.2万元，2009年至今收入约11121.8万元和8873.6万元，这两家公司CDM收益合计分别为4.71亿元和2.44亿元。
巨化股份、三爱富是国内最早涉足CDM的上市公司。其中，巨化股份的第一套HFC-23分解项目和三爱富子公司江苏常熟三爱富中昊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HFC23分解项目，均是2005年11月获国家发改委批准，次年3月和8月获联合国注册，并最终签发。
目前，因参与CDM且获得收益的公司正在快速增加。2008年仅7家公司获得CDM收益，合计为7.97亿元。2009年至今，确定CDM项目收益公司增至11家公司，合计5.1亿元，其中神马实业约2894.5万元、天富热电1227万元、粤电力A237.6万、华菱钢铁792.2万元、中国石油11121.8万元、内蒙华电2783.3万元、大唐发电309.5万元等。
据长城证券预测，到2010年约有30家上市公司有望取得CDM收益。因一批公司CDM项目在今年刚获得EB注册，根据截至2009年9月获得注册项目的年减排量测算，30家公司CDM收入合计约为16.53亿元。其中，中国石油约52495万元，巨化股份约24648.6万元，三爱富约15502.2万元、神马实业约11103.6万元、华菱钢铁约4092.8万元、柳化股份约4571万元。
长城证券分析师张扬健表示，国内直接参与CDM的企业主要是化工、钢铁、水泥、电力、石油石化等行业公司，CDM收益对三爱富、巨化股份、神马实业、柳化股份、川化股份等中小型公司影响较大，对于华能国际、大唐发电、中国石油等大公司影响较微。
不确定性因素逐渐增多
如果说CDM项目对公司而言如天上掉馅饼，那么，如今要拿到“馅饼”已经越来越艰难。
“近期，EB对来自中国的CDM项目处正在收紧，而CDM买家几乎处于停顿状态，碳交易量和交易价格都在下降。”国内CDM项目中介机构一致人和国际环境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井文兵说。
CDM于2002年进入中国，当年签署国内首个CDM项目——内蒙古自治区辉腾锡勒风电场项目。随后，企业参与CDM热情高涨，2006年中国逐渐取代印度和巴西成为CDM项目第一大国。截至2009年10月1日，全球在线CDM项目4673个，其中，中国CDM项目数1841，占比达39.6%。
不过，CDM流程复杂，周期也较长。据介绍，首先需要国家发改委审核；其次第三方审核，时间约6个月；第三步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CDM执行理事会（EB）注册；最后，公司CDM项目建成投产后，分阶段进行减排量监测，编制监测报告，提交核查，最终签发二氧化碳当量（CERs）。CERs转入买家注册账户后，买家按合同约定支付转让款。
现在的矛盾是，国内核准的CDM项目正在增加，但EB获批注册项目并未增加。数据显示，截至11月25日，我国CDM项目在EB成功注册的共有671个，占总数35.15%，已获得核发CER1.69亿吨，占核发总量的47.51%，项目数和减排量均居世界首位。
而国家发改委网站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11月13日，国家发展改革委批准的全部CDM项目为2279个。“EB一般一个月开一次会，会上讨论项目并没有增加，但排队的多了。”井文兵说。这意味着国内仅不足三成的项目获注册，而获签发且拿到收益的不足1/15，更多的CDM项目正在等待。
“CDM项目从立项到获得EB注册，一般需要16至24个月；CDM项目从立项到首次出售CERs而获得收益，需要三年左右时间，甚至更长。”井文兵说。成立将近4年的一致人和，目前经手的项目经发改委核准的有80多个，ED注册的有19个，已经产生收益的仅3个。
长城证券分析师张扬健表示，项目前期的设计、包装等费用至少需投入10万美元；交易中还涉及减排量计算、核正等，国际规则不断变化；此外，一些CDM项目并不是副产品，需要另外投资建减排设施，运行后才能卖减排额等，这些都给企业CDM项目带来多种不确定性。
买方市场削弱议价能力
“由于中国企业碳交易大部分直接卖给国外买家，再加上竞争激烈，对企业而言又是一笔额外收入，因此整体议价能力较差，不具有话语权。”浦发银行公司及投资银行总部高级主管郑大卫说。该行提供CDM项目一条龙服务，包括贷款、CDM项目申报服务等。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哥本哈根会议召开之前，中国10个风电CDM项目被EB拒绝注册。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EB怀疑中国利用产业政策“套取”CDM补贴，拒绝给予中国10个风电项目出售减排量的资格。
因清洁能源类公司可直接申请CDM，风电项目成为国内CDM项目大户。12月10日在香港上市的风电企业龙源电力，其招股书显示，截至2009年9月，龙源已有116个CDM项目获国家改革委批准，21个获注册。
据上海证券报统计，国电电力、华电国际各约有9个CDM项目，大唐国际、华能国际各有8个项目，其中近八成为风电项目。不过，注册和最终签发的项目非常很少，除国电力有3个获注册、1个签发外，其余3公司都仅有1个项目获注册。
相对而言，早期项目签发周期短且相对容易。内蒙华电3个项目中就有2个获注册。其中，内蒙古辉腾锡勒100MW风电场项目，以及内蒙古辉腾锡勒风电场扩建项目，分别于2006年8月和2007年10月获得国家发改委批准，2007年3月和2009年1月获得联合国注册。
大唐集团CDM办公室主任唐人虎表示，虽然风电水电CDM项目较多，但就碳排放量而言，风电行业约占10%，其余50%至60%的集中在化工和钢铁行业等。截至目前，中国从CDM上获得的收益约为20亿美元，其中风电约为2亿美元。
“对风场而言示范和鼓励作用明显，如果有CDM支持就可能保本不致亏损。”唐人虎说，以一个5万千瓦风场为例，项目总投入约5亿元，其中80%资金来自银行。建成后，其内部收益率约为5%至6%，相当于处于亏损状态。如果有CDM每年约为1500万元的资金支持，可以使内部收益率达到8%至10%，因此能够微利，这对风场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对于项目被拒，9大电力企业12月14日召开新闻发布会进行反击，“经过联合抗议，上周已经有4个中国风电CDM项目获得注册，此前被拒的CDM项目我们将在1月份再次申请。”唐人虎说。
虽然如此，业内人士还是认为，目前，CDM基本上是买方市场，发展中国家企业的议价能力弱，随着大家对CDM的逐步认识，越来越多的企业加入到市场成为供给方，减排额的价格会进一步降低，预期的收益将会进一步缩水。
依赖CDM收入藏隐忧
除了后来者感受获得CDM收益的艰难外，已获签发的先行者们也感到压力。
“CDM收益是按季度结算的，目前到账时间有些延后。”三爱富证券事务部有关人员说。比如，三季度的不一定是当季就能到账，可能要在10月核查具体减排量，到11月才到账，今年三季度CDM收入为3433万元，而去年同期为6400万元。不过，他也表示，由于是与世界银行签的合约，比较有保障。
早在2005年底，控股子公司常熟三爱富中昊化工新材料有限公司与世界银行签订了“核准的减排购买协议”，达成的共识包括，世界银行将购买中昊公司在2007年至2013年产生的减排量，价格为每吨6欧元，减排总量约73059707吨。
“由于公司在HCFC-22产品生产过程中会产生副产品HCFC-23，HCFC-23虽安全无毒，但其温室效应潜值是二氧化碳的1.17万倍，于是，中昊公司花费了8000多万从意大利进口了相关设备来降低HCFC-23的排放量，因获得CDM收益当初成本早已收回。”三爱富这位人士说。
同样感受的还有巨化股份。“公司今年三季度无CDM收益到账，不过，延期部分已有部分到账，我们将在定期报告中统一披露。”巨化股份董秘李军说。此外，巨化股份2008年年报显示，截至2008年12月31日，应收账款9364.60万元；而上年同期为6943.26万元，同比增加34.87%。公司表示，主要是CDM应收款尚未回笼。
巨化股份已有3个注册项目，其中2个获签发，一个于2006年1月转让给日本JMD温室气体减排株式会社，转让期7年，价格不低于6.5美元/吨。另一个于2006年9月转让给英国气候变化资本有限公司和气候变化碳基金s.a.r.l（卢森堡），转让期7年，转让价格不低于9欧元/吨。
“与清洁能源项目不同的是，HFC-23分解项目需要前期投入和后期维护，这都需要成本。”巨化股份董秘张军说。他表示，公司两项目的运营成本，包括焚烧分解过程所需的主要物料，生产装置所用辅料、污水处理费等，正常情况下年成本约3000万元。
业内人士还指出，氯碱行业和硫酸行业是基础化工中产能过剩最为严重的行业，因其原材料液氯是由氯碱部门生产提供，为了保证CDM交易正常进行，氟化工部门必须进行生产。
此外，让人担忧的是，CDM收益已成为巨化股份和三爱富的主要利润来源之一，依赖性较明显。中金公司研报显示，2009年上半年三爱富共获得CDM收入1.24亿元，对公司的盈利贡献为7182万元，剔除CDM影响，主业仍是严重亏损状态。而巨化股份三季报显示，该公司实现实现营业利润-4388万元，同比下降140%，受CDM收益影响明显。
充满变数的2012年
更大的不确定性在2012年。CDM源于《京都议定书》，其对《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中的发达国家缔约方规定了在2012年前的量化减排指标，要求发达国家在2008年至2012年的承诺期内，温室气体排放量在1990年的基础上平均减少5.2%，其中CDM是重要减排手段。
目前，绝大多数碳基金和CERs买家都把购买计划安排在2008年至2012年之间，三爱富、巨化股份等公司的CDM合约也是截至2012年底。
那么，2012年之后该如何减排，CDM将面临何种变革？于是全名为“《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15次缔约方会议暨《京都议定书》第五次缔约方会议”的哥本哈根会议被寄予厚望。该次大会旨在制定出《京都议定书》2012年第一减排承诺期到期后的新的全球温室气体减排安排。
遗憾的是，经过艰难谈判和各国领导人的努力，并延迟一天闭幕，最终仍未签订具有法律效益协议，也未确定减排安排，这让更新《京都议定书》的时间推迟。
从事能源研究的华东师范大学副教授成键指出，哥本哈根会议的结果令业内人士较为失望，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分歧加大，使得本来注册就艰难的CDM项目或将面临更严格的审查。此外，除国际政治形势的变化，从CDM项目增多等因素来看，未来CDM将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公司“卖碳”路径将越来越窄。
而按照欧盟委员会提案，如果《京都议定书》在2012年到期以后不能够达成新的协议，欧盟2012年至2020年将不再分配新的可以替代使用的CER额度。由于美国没有加入，目前欧盟国家是CDM项目最大买家，约占每年交易额75%以上。如果2012年后欧盟停止购买CER额度，中国CDM减排项目就无法获得投资回报。
成键还认为，即将成为最大二氧化碳排放国的中国，其自身也面临着减排压力。此前，中国政府承诺，到2020年全国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40%至45%。这也是使得CDM充满不确定性。不过，巨化股份董秘李军却认为，对已签约的CDM项目影响不大，此外，国内对碳强度的控制或许催生出国内碳交易市场。
■资料链接
清洁发展机制（CDM）
1997年，全球主要经济体为应对全球气候变暖签订了第一个有法律约束性的国际条约《京都议定书》，创建了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 ，简称CDM）。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目前暂不履行温室气体减排义务，中国的碳交易主要是与发达国家合作开发CDM项目产生的“核证减排量”（CER）交易。
根据CDM，发达国家为达到《京都议定书》限定的量化减排指标，可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技术和资金购买核证减排量（CER），发展中国家则可实施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特定项目，向发达国家出售CER，提高项目的盈利性和还款保障性。
由此，催生出一个以二氧化碳排放权为主的碳交易市场。据联合国和世界银行预测，2012年全球碳交易市场容量为1500亿美元，未来市场规模可达到2000亿至2500亿美元，超过国际石油交易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