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中国经济无疑是世界经济中复苏势头最为强劲的经济体。但对于中国经济来说,不确定性还是存在的,这种不确定性首先来自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即世界经济,特别是西方发达国家经济会否出现“二次探底”。
余永定表示,根据历史经验,在经历过巨大的金融经济危机之后,一国经济在复苏过程中往往会出现反复。例如,日本在1992-1993年、1996-1997年经济增长都呈现明显好转趋势,但不久之后,或暴露出新问题或由于刺激政策退出过早,经济重新陷入衰退。美国经济在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期间也出现过反复,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才彻底告别危机的阴影。
余永定认为,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不但要继续关注美国而且还要更多关注欧元区。就美国而言,他认为存在三个主要问题。
第一,美国经济中是否依然潜藏着某些严重问题?美国是否会再次突然爆发某个严重事件,例如某个大金融或非金融企业突然倒闭,从而引起雪崩效应?由于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对于美国的金融健康是否已经恢复之类问题,外部人是难以判断的。在2008年9月前,甚至连美国政府也不知道雷曼兄弟的问题有多严重。
第二,由于在执行力度空前的反危机措施后,美国财政状况急剧恶化,美国政府和美联储正面临着实施退出策略的严重压力。什么时候退?如何退?对美国政府和美联储来说是严重挑战。退晚了,美国的财政状况可能进一步恶化、通货膨胀失去控制;退早了,美国当前的复苏就可能毁于一旦,“二次探底”噩梦成真。
第三,由于严重的结构性问题,美国经济容易受到短期资本的冲击。危机前美国的巨额经常项目逆差威胁着美元的稳定。从中长期来看,这种威胁依然存在。危机后美国的巨额财政赤字成为更突出问题。目前美国国债余额/GDP比已经高达84%,在2015年前,这一比例可能上升到100%。由于美国经济的巨额“双逆差”,投资者的行为更加趋于短期化、更具投机性。一有风吹草动,巨额短期资金就可能突然改变流动方向,从而触发某种危机。
不过,在余永定看来,在最近一段时间,比美国经济形势更令人担心的是欧洲局势。2009年欧元区一些成员国相继出现问题。现在希腊出现严重主权债务危机。但事情可能还仅仅是开始,西班牙、意大利、甚至西欧的一些国家都出现了类似问题。糟糕的是,现在看来,欧洲政府和欧洲中央银行并没有有效政策手段来解决这些主权债务问题。欧洲的货币统一现在成了这些国家摆脱困境的紧身衣。欧元区国家无法通过货币贬值的方法刺激出口、提高经济增长速度,进而通过经济增长来摆脱财政困境。欧洲实现了货币统一,却没有实现财政统一(这种统一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为了避免危机的恶化,德国、法国等欧元区核心国家必须对希腊等国家提高财政援助,但这种援助在政治上很难得到德国、法国等国公众的支持。欧洲的困境将如何演变值得密切关注拭目以待。
因此,余永定认为201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复杂多变,有太多的黑天鹅事件可能出现。为此,中国应“以不变应万变”,做好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