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杰

  最近关于中国是否投资过度的争论又热闹了起来。大致有两方面意见，一方认为已经投资过度，一方则不以为然。

  认为投资过度者有两条理由。其一，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年增长超过20％，而国内投资占GDP比率已经高达45％，高于亚洲经济体在1997年经济危机之前的水平；其二，投资资金主要来自银行贷款，这些资金不仅配置效率低而且产生收益少。因此，过度投资可能会在短时期内引发投资和GDP增长的大幅回调，银行的不良贷款激增，并且导致通货紧缩。

  反对者则逐条反驳。其一，投资数据可能存在偏颇，数据质量有问题；其二，中国的投资效率并不低。中国的投资效率尽管低于发达经济体，但和其他新兴市场经济体在类似发展阶段上的水平基本相当。

  为什么会出现投资过度？有两个因素所致。

  一是经济增长导致投资过度。当经济持续增长时，一些企业对未来收益会有更高的预期，就会加大投入。如果预期实现，就会有更多的企业跟进，由此会带来投资过度，产能过剩。美国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互联网泡沫就是一例。

  另一个导致投资过度的因素是政府的政策。政府的政策会在一定时期通过补贴等方式支持某些产业的发展，比如鼓励出口企业等。出口的增加会带动国内相关投资的进一步增加，促进经济的增长，由此又强化了政府的政策。如此循环往复，过度投资和过度生产就会出现。

  不过，这两种投资过度有着根本的区别。因经济增长而生成的由企业自发加大投资产生的投资过度属于市场自发形成，市场的纠正虽然很残酷，但早先投下的资本大部分不会白白浪费掉。因为这些投资很多是看中了某些行业或技术的发展前景，只不过过度或过早地投入而已，会被后来者很便宜地重新捡起，加入到推动经济增长的行列中。

  比如美国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光纤投资泡沫的产生就是如此。网络经济的繁荣和美国《电信法（1996）》共同导致光纤投资泡沫的产生，因特网的繁荣让每个人都认为，对宽带的需求每三个月就会翻番，并且这一过程永远不会停止。在5-6年的时间内，通信公司一共投资了大约一万亿美元用于铺设各种光缆，都想获得自己的市场份额，但最后价格战导致大量公司和其投资者损失惨重。

  然而，正如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修建的全国高速公路系统扩大并深化了美国市场一样，光纤高速公路的投入更使得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的商业网络更加流畅和完整，不仅促进了经济的持续增长，也推动了技术的需求和创新。

  但由政府政策所导致的投资过度，因为仅靠政府的政策并不能完成过度生产商品的消化，还需要市场的调整来实现，因此，这种过度投资的损失会更大，并且不能给予投资者以真正的教训，因为投资者会认为这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而是政府的引导性政策所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斯堪的纳维亚金融危机，特别是芬兰的金融危机对于当前的中国经济更有启示意义。

  1987年芬兰实施的扩张性财政政策致使信贷大幅增长，1987-1988年两年内住房价格总计上涨68%。1989年为减缓信贷扩张，中央银行提高了利息率和存款准备金要求。1990年和1991年，随着与前苏联贸易的减少，芬兰的经济境况更加糟糕，资产价格大幅下跌，银行也只能靠政府的支持才能生存下去，经济增长大幅下滑，危机和衰退紧随而至。

  我国当前的境况是，持续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并没有退出的迹象，而资产市场特别是房地产市场泡沫严重，有些行业过度投资明显，而出口形势不容乐观，因此，彻底改变中国经济的发展方式，已迫在眉睫。而讨论中国的投资是否过度，并不是问题的根本，也不值得争论。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如何更好地让市场真正发挥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

  （作者单位：中央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