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楠

  在再库存化、金融市场改善以及巨额货币与财政刺激三大因素推动下，美国经济去年下半年以来强劲复苏。而欧债危机加大了美欧复苏的差异性，欧债危机的恶化升级似乎并未对美国经济产生实质性影响。那美国经济当真高枕无忧了吗？且慢，种种迹象表明，美国阶段性超预期复苏似乎已见顶。

  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最新评估，随着购房减税、企业减税和州政府财政援助等政策的陆续到期和退出，自今年第三季度开始，美国前期财政政策的刺激效果将逐步衰减，甚至可能负向拉动。从GDP增长看，今年一季度，反映政策刺激力度的美国政府支出就拖累GDP下滑0.37个百分点，负拉动作用比上季度扩大0.11个百分点。从先行指数看，4月美国经济咨讯局先行经济指数环比下降0.1%，为去年3月以来首次环比下滑。在10个先行指标中，除利差、股价、制造业平均工时和制造业非国防资本设备新订单四个指标环比上涨外，营建许可、供应商交付指数、实际货币供应、周初申请失业金人数移动均值、消费者预期指数、制造业消费者产品及原材料新订单六个指标环比均下跌，反映未来六个月经济增速将放缓。鉴于实际最终需求的恢复依旧较弱，随着下半年库存周期变化以及政策刺激效应的减弱，美国经济增长率也将有所回落。

  GDP分项指标显示，今年第一季度GDP 增长主要动力来自个人消费支出，这明显有别于去年第四季度——库存调整对GDP增长的贡献高达三分之二。一季度个人消费支出年化增长率为3.6%，创数个季度以来新高，对GDP 增长的贡献率为2.55%，接近GDP增速的80%。然而令人担忧的是，消费支出快于收入增长，储蓄率由升转降，投资增长乏力，表明美国经济正在回归不可持续的旧有增长轨道。一般而言，实际收入（当前及预期）、信贷增长和消费倾向是决定消费的最重要变量。但在三大因素制约下，未来消费难以充当引领经济复苏的重任：第一，经三个月移动平均的个人实际收入增长率仍然处于历史低位，没有呈现明显的向上趋势，个人实际收入的缓慢复苏将抑制个人消费支出的快速上升；第二，消费信贷持续低迷阻碍消费复苏。从商业银行信贷中房地产信贷与个人消费信用卡信贷的撇账率和违约率来看，上述两大市场的复苏活力不足，这会对未来美国复苏的持续增长带来负面影响。第三，消费倾向已经发生明显变化。在失业率持续较高、居民家庭财富并未明显增加的背景下，美国一季度居民储蓄率已从去年第四季度的3.9%下降到了3.1%；3月储蓄率只有2.7%，远低于危机期间5.7%的最高点。从某种意义上看，实际储蓄倾向的快速下降，表明美国现在的消费增长可能已部分透支了未来的动能。4月以来消费增势显疲态，在连续两个月停滞之后，5月美国零售销售下降1.2%，是去年9月以来的最大降幅。消费的超预期回落，预示着目前的强劲复苏正步入尾声。

  金融系统及家庭去杠杆化过程十分漫长。美国信贷收缩状况依然突出，银行惜贷现象较为严重，贷款违约率及银行资产隐性风险攀升，工业企业及房地产市场投资增长受到制约，再加上“问题银行”数不断攀升，住房抵押贷款利率上升，房屋止赎及失业增加，美国金融系统的资产负债表修复依旧十分漫长。另外，从家庭方面看，低利率主要解决的是现金流问题，但家庭资产负债情况仍在经历可能会是长期而痛苦的调整期，这将在未来几年中继续拖累以信贷推动的消费支出。

  房地产市场仍处于经济脆弱复苏的核心，房地产复苏仍是美国经济稳定复苏最大的障碍。“两房”从纽约股市退市，无疑提醒世人，美国房地产危机远未结束。察美国标准普尔Case-shiller 住房价格指数，第一季度美国房价年率上涨2%，为近几年来首次年度上涨，但由于税收优惠措施结束以及止赎现象继续增加，首季房价仍较去年四季度下降3.2%。同时，3月美国房价环比连续第六个月下降。其中亚特兰大、芝加哥、底特律、纽约、波特兰等8大城市区域房价创出了新低。此外，美国第一季度房屋止赎年比增长16%，季比增长7%，房屋止赎量达到932,000例。4月房屋止赎量继续上升，达到创纪录的92,432例。6月美国NAHB房地产市场指数由5月的22降至17，低于市场预期中值21，为近3个月以来最低值。

  世人都还记得，次级抵押贷款的资产泡沫破灭，给美国金融体系内部带来大量有毒资产。而这些有毒资产基本上还没有得到处理，而是用修改会计规则和冻结债务清偿的方式，暂时将金融机构的坏账掩盖起来，或移至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中，仅1.12万亿的两房债券就占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近五成。去年至今，美国房贷和信用卡贷款的坏账率，以及房屋止赎率居高不下。因此，如何修复金融机构和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清除有毒资产将是美国未来面临的大难题。

  （作者系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世界经济研究室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