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政府备受争议的经济政策正在加剧美国经济的中长期风险。

  继去年财年预算赤字总额达到创纪录的1.41万亿美元之后，美国今年的财政缺口仍将持续扩大。按照白宫预算办公室的最新预测，美国今年的财政赤字有可能创下1.47万亿美元的历史新高。财政赤字的中长期走势亦不看好。白宫日前悲观预计，到2020年，美国新增国债将达到8.5万亿美元，届时美债总额占GDP的比例将是1950年以来的最高点。看来，肩负“保增长、促就业”重任的奥巴马政府上任以来既没有带领美国经济彻底走出低谷，也没能增加太多就业机会，反而在衰退泥淖里将美国的负债记录一再刷新。

  看看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最近的警告吧。特里谢日前在英国《金融时报》撰稿说，包括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工业化国家都面临着严峻的财政挑战。但是谁都知道，健全的公共财政，是经济稳定和全球持续增长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发达国家要走出危机，削减财政赤字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过，经济政策思维还算严谨的特里谢应该明白，包括他所在的欧洲，要想回到量入为出的时代几乎不可能。特别是早已习惯了寅吃卯粮的美国，是不大可能节衣缩食的。

  克林顿总统之所以不时被美国人回忆，并非因其多彩多姿的总统生活，而是其在治理国家经济方面的不俗表现。世人都说克林顿运气不错，赶上了美国发动的新经济革命。而小布什上台前后，正好碰上科技股泡沫破灭和“9·11”事件，美国资本市场引资功能开始减弱。但克林顿把握所谓的第三条道路，确有其精妙之处。二战以后，当凯恩斯主义因为撞上滞胀之墙而失灵之后，新凯恩斯主义应运而生。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尽管影响极大，但无法制止政府干预经济的本能与冲动。而由货币主义和理性预期学派糅合而成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实现了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西方宏观经济学领域的最重要理论突破，提出了独具特色的失业—通胀关系、经济周期和政府政策的新理论。但在智商超高的克林顿看来，还是把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供给学派和理性预期学派中和起来最现实，于是克林顿既反对完全放任，又反对过度干预，从而争取到了经济的巨大繁荣。

  当经济比较外行的小布什上台之后，大幅度地调整了克林顿政府的经济政策，采取以减税为核心的扩张性财政政策，减税总计达1.35万亿美元，同时鼓励消费与投资。这些措施的确稳住了市场，使美国经济暂时避免了衰退。但财政赤字却在不断加大，加上累计数万亿美元的战争开支，使得小布什执政时期的财政赤字屡创新高。布什上台第一年，就由于发动阿富汗反恐战争，使得当年财政盈余骤减至1282亿美元。2002财年干脆变为赤字1578亿美元。而6年后的2008财年，美国联邦预算内赤字规模高达6418亿美元，减去非预算的财政盈余，总赤字规模也高达4586亿美元。经济低能的小布什，不仅将克林顿的遗产挥霍殆尽，还给奥巴马政府留下巨大的财赤包袱。

  在开支持续增加的情况下，美国的财政收入水平逐年倒退。去年美国联邦财政总收入只相当于2005年时的水平。如今，美国已是连续第21个月出现预算赤字。入不敷出的美国于是只能不断借债。预计，美国明年的外债总额将超过14万亿美元。用美国国家债务委员会领导人鲍尔斯的话来说，债务就像癌症，将会从内部毁掉国家。他警告说，如果不作出改变，到2020年，仅为支付国债利息，联邦政府就将支出2万亿美元。

  可以说，如果美国不改变现行经济政策，如果没有新引擎引爆新一轮经济增长，美国暴发足以令世界经济倒退许多年的债务大灾难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假如世界迟迟不能诞生抗衡美元的货币，则发展中国家的央行除了继续为美联储打工之外，恐怕别无他策。

  不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世人还没有看到美国在削减财政赤字、整固财政方面有什么实质性动作。也许，美国目前压根儿就不想给自己动什么手术。至少在目前看来，美国人手上的王牌依然十分牢固：货币发行和市场的主导权仍为美国所掌控。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新兴经济体国家没有哪个敢随便抛弃美元和美国市场。在这个分工框架下，以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美国，可以通过发行美元购买外围国家的廉价物品，尽管带来了美国对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巨额贸易逆差，但是凭借金融市场优势，中国等国积累的贸易顺差反过来又以购买国债的形式回流到美国。美国依靠中国等国，维系着寅吃卯粮的经济繁荣，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发行更多的美元并支付不超过4%的债券利息。

  没有人敢打包票，美国将来会如期偿还所欠中国的巨额债务。假如中国拥有日元和英镑这样的国际货币，或许还能规避一些债务风险，但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显然并不完全取决于中国的实力和意志。

  今日中国需要思考的严峻问题是：如何早日摆脱为美联储打工的局面？

  （作者系上海外国大学东方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