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恩泽

  2011年新年前夕，年届60的万科董事长王石表示，将在未来5年内逐渐“淡出”，在此期间，将赴哈佛大学当访问学者，然后周游世界讲学。

  也许是因为将世界七大主峰踩在脚下，再无登高的激情，要另辟蹊径；也许是二十余年商业江湖的人生积累，需要有个平台去总结，给后人留下点什么，这可比千亿资产更值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述，王石想如此淡出江湖、归隐学界，颇具标杆意义。

  庞大的万科企业需要一个强势领袖来支撑，王石离开之后，企业还能正常运转吗？答案是“能”。 因为王石不在家，万科仍在照样正常运转。当王石攀岩登顶之时，有时几天下来手机开着，公司总部也无人向他请示汇报。王石给万科留下了一个没有王石的王石管理机制，董事长之下，从总经理到一线员工，各尽其职。万科内部形成了万科“忠实于制度”、“忠实于流程”的价值观和企业文化，这些制度和规范得以自觉和充分落实。

  这么多年来，王石登山、出任形象大使、客串主持人……企业家的角色在王石的身上其实已经 “淡化”了多年，但万科仍在不断成长壮大。万科10月25日公布的三季报显示，在国家连续出台空前严厉的房地产新政下，公司前三季度累计仍实现销售面积601.1万平方米，销售金额714.2亿元，实现净利润32.7亿元，销售金额和净利润均雄踞中国房地产企业之首。

  但王石只是个孤例。

  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宗庆后65岁了，也有隐退之意，但却很难。娃哈哈眼前是宗庆后“一个人的公司”，他早就累了，但又难以脱身。多年以来，宗庆后一人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不设副总经理，由一个总经理办公室对集团各职能部门以及下属分公司（各省分厂）统一集中式管理。销售网络中的30多个省级经理、营销网络中的2500多个一级批发商、生产网络中的70多个分厂厂长，都直接向宗庆后汇报。

  同为家族企业的老总，宗庆后没有宗申集团董事长左宗申的洒脱，可以任由女儿左颖游走世界，也没有碧桂园董事局主席杨国强那样的“狠心”，不给女儿杨惠妍辩驳的机会，他同样没有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的幸运，有刘畅这样能委以重任的女儿，更没有康奈集团董事长郑秀康的悠闲，女儿郑莱莉为其挑起半个家业。宗庆后为企业接班人而烦恼，更为企业一旦离开他则前途莫测而忧心。

  从王石和宗庆后两人身上，可以看到当下中国两个截然不同的企业领袖的典型。事实证明，宗庆后该调整一下公司管理结构了，一个人即便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庞大的公司需要管理团队的集体智慧。而企业领袖要想隐退，隐退后又无后顾之忧，还须有成熟的机制保障，即企业离开领袖照样运转，照样生存，照样发展。

  笔者无意褒王贬宗，企业领袖隐退不隐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企业领袖总有一天要离开企业，或隐退，或淡出，或退休，在他们尚有充沛的活力之时，着力建设一个没有强势领袖的企业文化，把他们多年所坚持的价值观固化下来，用公司文化传承下去，是十分必要的，更是十分急迫的。这就需要完善企业机制，提高企业执行力，增强员工对企业而不是单纯对某人的忠诚度。服从制度，恪守流程，按章办事的企业，不会因创始人、领袖的突然离职而变得惶恐不安，也不会因失去领袖的领导而迷失方向。

  唯有如此，企业领袖才能坦然隐退，而不至于仍然对企业牵肠挂肚，或者像柳传志那样，因为企业离开他而受挫，不得不重返江湖，66岁了还在为联想操心劳碌。

  （作者系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