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战通胀系列之二
倪金节
进入2011年之后,虽然CPI没有再度升到5%以上,但这丝毫不说明当下的通胀形势已趋于稳定。笔者上次在本系列之一中,详细论证了未来五年货币投放有再度翻一番的可能,虽然在全球市场一片风声鹤唳,央行上周五再度上调存款准备金,彰显了货币当局控制流动性的愿望,但对汹涌的货币大潮而言,恐怕收效不大,因为基础货币增速依然在16%以上。今天,笔者再来讨论另一个事关整体且影响长远的通胀因素:要素价格改革。
自2002年之后,中国经济的周期波动明显缩短。每隔两三年,宏观调控就需要在宽松和紧缩之间不断变换。有经济学家如是感叹:“我们刚把通货膨胀理出眉目,通货紧缩来了;还没把通货紧缩研究完,通货膨胀又要来了”。个中原因十分复杂,与中国经济市场化发育程度不够的特征密切相连,这是长期性的制度改革大议题。但近几年愈演愈烈的价格机制扭曲,市场结构混乱,则已成“十二五”时期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当前,以能源、电力、劳动者工资等为主体的要素价格,都还没有按照市场化的方式定价,人为压低要素价格的现象普遍存在。加上掌控要素价格的多为国有资本,在本就不存在市场化土壤的体制之下,推进要素价格改革更加艰难。但是,只有最终理顺价格关系,才能为未来的福利增长、效率改进和平稳增长保驾护航。否则,经济改革和相关政策,将被一些短期的价格波动所掣肘。
改革开放30多年,物价改革做了两件大事:完成了一般商品市场的价格改革,这是始自20多年前“价格闯关”,到2002年这一改革基本完成。而这之后,我们则一直在试图推进要素价格改革,但时至今日尚未获得实质性进展。
实际上,眼下亟须推进的要素价格改革,涉及范围小,品种少,并不需要上世纪80年代那样全面影响民众生活的大变革。但何以要素价格改革长期推进慢,止步不前?原因在于主导本次改革的各方,都是极有话语权,甚至行政权的大利益团体。资源要素价格改革虽然看起来“工程”不大,但触动的“有实权”的利益群体太多,在保障亿万消费者正常利益条件下,要出台能协调产业上下游各方利益的改革方案非常困难。比如,取消煤电价格“双轨制”,全面实施煤电联动的市场化价格改革,已经酝酿了很多年,至今还不知什么时候政策才能够顺利出台。
另一方面,推进要素价格改革的初期,势必会掀起一波新的涨价潮。在CPI权重构成中,居住类占到了15%左右。其中,水费、电费、液化石油气、管道燃气、其他燃料五项又占居住类比重的40%以上。以此计算,公共品在CPI中的比重约为6%,高于猪肉在CPI中为3%的比重。因此,如果说上轮通胀引发的主因是猪肉涨价,那么现在一个比猪肉对CPI影响更大的要素价格的集体大幅上涨,将会在更大程度上推动国内通胀之势。无疑,这不能不使决策层大费周章。
但是价格改革等同于涨价,可以说既是利益集团的一厢情愿,也是公众的集体误解。要素价格改革的最终目的,是矫正目前不合理的、行政干预过多和人为压低的价格扭曲,建立起合理的趋于市场化的价格形成机制,真实地反映市场供求关系。比如,初衷为了实现市场化定价、与国际接轨的成品油定价机制,如今处境非常尴尬,涨价远远超过下跌次数,但这并不是机制本身的问题,而是中国成品油市场的企业垄断与半市场定价现状下的必然。
因此,要打破当下的要素价格改革僵局,最根本的政策是引入竞争机制,将相关的行业推向市场,逐步取消各种补贴和政策红利。同时,引导民间资本进入,这样不但解决了民间资本生存空间狭小的问题,而且能够营造出自由竞争的市场氛围,为健全市场经济做有力的铺垫。
还是以成品油定价机制为例。现在的这种机制执行情况,基本是消费者抱怨油价只涨不跌,石油央企则还觉得涨价幅度不够。与其处于两头不讨好的境地,还不如把原油进口放开,引进民间资本,再组建几家大企业,由发改委维持市场秩序,打破既有的石油市场垄断格局。这样一来,油价市场化机制或许才可能真正得以建立。
无论是发轫于亚当·斯密的市场理论,还是马歇尔剑桥学派乃至芝加哥学派、奥地利学派,都早已用各种理论证明了,没有竞争就不可能有完全的市场经济,而不完善的市场经济则又会进一步妨碍市场竞争。只有竞争机制形成,政府同时放开对要素价格的管制,价格涨跌自然就由市场供求说了算。
在此机制之下,“只涨不降”的乱象必将终结。届时,一般商品和资源价格市场化改革才有望成功。如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则中国不仅将诞生出一批健康发展的大企业,对节能减排、实现经济结构调整都大有裨益,而中国经济也能最终摆脱通胀和通缩周期的快速转换问题,由此顺利实现新一轮的产业大转型、大变局。
(作者系中国人保资产研究所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