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海

  三年前爆发的全球性的经济和金融大危机以来，西方各国除了广撒钞票以新泡沫来挽救旧泡沫以外，还以出台财政刺激的方式给予已严重萎缩的全球需求来输血。因此，在上世纪80年代被美国总统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抛弃了的凯恩斯国家资本主义，又以所谓的“只有凯恩斯才能救世界”的方式，卷土重来。

  不过好景不长，国家资本主义的处方短期内起到了兴奋剂的作用，但很快就呈现旧病未愈，又添新伤的结局。作为实行国家资本主义最深入地区之一的欧盟，由于多数国家财政赤字连续超越3%的警戒线，累积起了巨大的公共债务高台。而部分加入了欧元区的欧盟成员国，因再融资困难而引爆债务危机。欧盟多数国家通过加税、消减开支、削减过度福利等措施，以控制赤字比例的方式来争取缓和与解决危机，终于认识到了国家资本主义的不可持续性和破坏性。痛定思痛之后，欧洲开始了去国家资本主义，这是严肃思考经济方略后的抉择。而美国的国家资本主义在高潮后也已急速回落，甚至归于平息，标志事件是房利美和房地美的关闭计划。

  美国2008年的大危机，其根源就有国家资本主义的基因。2007年爆发的次级贷款危机，在于房地产市场上过于泛滥的次级抵押信贷在美国的利率攀升到高位以后，出现了众多的低收入和无收入的人无法在利率可调整的贷款环境里如期还本付息，从而抵押贷款的繁荣和浮华的局面不复存在，危机开始浮现。而在之前的次级抵押贷款繁荣时期里，美国两家由国家出面支持的企业即房利美和房地美就对于美国的次级抵押贷款的兴盛起到了重要作用。“两房”持有或担保的住房抵押贷款超过５万亿美元，占美国１２万亿住房抵押贷款余额的近一半。所以，虽然次级贷款危机的表现形式是房地产市场的危机，但是国家资本主义是其实质上的重要成因。

  虽然自由市场经济是美国的主要实践形式，但也存在着国家资本主义，只是表现成色不如欧盟那么深厚，房利美和房地美就是其中主要的体现。成立于1938年的房利美全称是“联邦国民住房贷款协会”，是美国主要住房贷款证券化经营机构之一，其性质为社会公众拥有，美国政府资助，专门运作由联邦住房委员会或其他金融机构担保的住房抵押贷款，将这些住房抵押贷款按期限、利率组合，作为抵押或担保发行住房抵押债券，在金融市场上出售，再以收入资金向更多的人提供住房贷款，同时还对提供住房贷款的金融机构发行的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品种提供担保，所发行的重要品种为住房抵押债。在成立后的几十年里，房利美以政府机构的身份逐渐取得了在美国抵押贷款二级市场的绝对垄断地位，以后为了平衡联邦预算，美国政府决定将房利美的财务活动从联邦预算中剥离出来，在1968年，通过重组，房利美被改制成了一个私人持股的民营公司。从此，房利美不再是政府发行抵押的担保人，这项责职则被移交给1968年新组建的基利美（Ginnie Mae）。而房地美旧名是联邦住房抵押贷款公司,是美国政府赞助的两大企业之一，是1970年由国会成立的，作为旨在开拓美国第二抵押市场，增加家庭贷款所有权与房屋贷款租金收入。“两房”都属于“政府资助机构”，获得政府信用支持。所以，房利美和房地美虽然表面上是公众公司，实际上则是带有浓厚官方色彩的且有一定寡头垄断性质的国家资本主义企业。

  上月中旬，美国政府公布了对于“两房”改革的最终方案，将逐步削弱房利美与房地美在美国住房市场中的中心作用，并最终将这两家抵押贷款公司关闭或彻底私有化。该方案建议美国政府每年以不低于10%的速度减少对“两房”的投资。方案的核心是减少政府在住房抵押贷款市场中作用和在抵押贷款债券中的投入，吸引私人资本重新回到住房金融市场。关闭“两房”或者是彻底私有化，都是美国政府从经济事务中的抽身，标志美国的国家资本主义趋于式微。

  在欧洲，为遏制债务危机，欧盟诸多国家不得不以严肃财政纪律和削减财政开支为应对手段，那些与国家资本主义密切相连的过度福利，也不得不削减。为了试图永久性解决欧洲的债务隐患，欧盟已经出台了永久性的救援机制（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为了维护这个机制，欧盟将启动对各国财政开支的严格督察标准。立场保守的德国，可能会以同意扩大救援机制规模等筹码，换取各国同意削减开支、节俭过度福利、增强竞争力的方案。如果欧盟各国逐渐达成这些协议并实施，那将是欧洲国家资本主义潮水一波更比一波低的过程。

  （作者单位：东航国际金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