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莉萍

  近几年，民间收藏掀起热潮，私立博物馆遍地开花，同时一些拥有大量藏品想与公众共享收藏乐趣的收藏家也正积极筹划建立各类私人博物馆。虽然发展私立博物馆的政策之门正在打开，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私立博物馆大都面临着资金、场地、设施和管理的困局，以及藏品未被充分开发利用，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被低估的现状。私立博物馆如何经营管理？如何突破困局？如何做到可持续发展？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走访了新中国首个民办博物馆——观复博物馆的创办人马未都。

  观复的镜子 马未都的影子

  在位于北京朝阳区大山子张万坟金南路18号的观复博物馆里，记者看到虽然不是周末，而且已临近闭馆时间，但博物馆各个展厅里依然有很多参观者。据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观复设有瓷器馆、家具馆等6个场馆和展厅。陶瓷馆长年展出150多件宋代至清代的中国官窑、民窑瓷器。与其他博物馆单纯展示不同，观复更强调器物的历史、文化背景，甚至在每件瓷器下面都有一面镜子，能让参观者看到底部的落款。

  据介绍，观复博物馆的门票50元一张，算比较贵的，不过即便在去年国家公立博物馆免费开放的情况下，每天前来参观的人也达数百人。

  1996年，马未都建立了新中国首个民办博物馆——观复博物馆。作为首家私立博物馆，观复的兴衰也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15年来它起起伏伏，历经两次搬家，如今已发展成为民营博物馆的范本。

  2004年，马未都开始在观复博物馆实行理事会制度，有十余名自然人担任理事，共同对博物馆进行管理，拥有相同的权利和义务。“理事都功成名就，没人想利用观复赚钱，只希望在此享受文化乐趣”。目前观复已形成了“个人品牌+基金会+理事制”的经营模式，并取得了稳定的收益。“观复在全国3024家博物馆中经营状况最好，不需要政府注资，没有企业支撑，是唯一可以依靠自营实现持平的博物馆。观复的经营模式主要包括三部分，首先是包括门票、商品销售在内的传统收入；其次是以讲解、鉴定、授课、场地租用为主的服务收入；第三是品牌输出，利用观复的品牌效应和地方政府联办博物馆。博物馆只有树立自己的品牌，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观复博物馆在摸索中形成了完善成熟的运作机制，其中也充满了马未都个性的影子。

  制度是良性发展的基础

  毋庸置疑，马未都的个人影响力在观复的经营运作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对此，马未都说：“我在收藏界的知名度和品牌价值，是通过30年特殊的收藏经历日积月累的，这种经历很难复制。所以现在我都是以博物馆馆长的身份出席公开活动，强调这一头衔就是为了淡化收藏家、鉴定家的身份。我希望能将个人品牌转化成观复博物馆的品牌，即便有一天我离开了，博物馆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今后博物馆将继续完善理事会制度，由众多理事共同决策它今后的发展。合理、灵活、行之有效的制度是博物馆良性发展的基础。”

  私立博物馆的藏品主要是由个人收藏组成，资金、决策和管理也大部分由个人完成，这种主观性对于私立博物馆的运营有什么影响？“私立博物馆的创办者多是某领域的收藏专家，其藏品具有稀缺性、唯一性，这也是博物馆的核心价值。当然藏品主观性强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个人好恶不同，但也恰恰是这种个人的喜好和审美，使私立博物馆更加个性化。比如我个人不大收藏书画，所以我的藏品主要以器物为主，而我能将器物文化做到极致。个人的主观性也显示了个性化的生存状态。私立博物馆就是要利用好这一特色，形成自己无可替代的品牌，成为某一领域的收藏和研究中心。”马未都说。

  坚持是因为热爱

  现阶段，全国大多数私立博物馆都存在着运营资本的困局，在文物的采集、馆藏、保养等方面缺乏资金投入，而在人才引进及经营管理等方面也面临诸多困难。“不管是国家博物馆还是私立博物馆都面临资金紧张的问题，我觉得资金在紧张状态才能物尽其用，资金越松越容易浪费。”马未都说，“私立博物馆的创立者多是收藏家，拥有大量藏品想与公众共享收藏乐趣。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准备不足，对经营博物馆的困难考虑得不够充分。私立博物馆规模小，多是单纯的藏品展示，忽略了文化功能，缺乏社会影响力。企业博物馆的生存状况取决于企业经营状况的好坏，企业效益好的时候买藏品，效益不好的时候卖藏品。没有长远的规划，不是发自肺腑地真正热爱这项事业。观复15年以来遭遇过很多挫折困难，也被很多人唱空，能支撑我一路坚持下来的，就是对博物馆事业的热爱。”

  健全博物馆生存的社会链条

  马未都表示，健全中国私立博物馆生存的社会链条还需要做很多工作。首先是建立健全中国博物馆的法律法规，其次是培养大众的文化消费需求。“目前政府正在逐渐完善针对民办博物馆的政策及法律法规，我也参与了制定工作，这些条例一经出台必将对整个行业的发展起到规范及促进的作用。在法律的框架下，多元化经营。”

  马未都认为，中国博物馆良好的生存环境正在形成中，社会需求已经显现出来了。“观复博物馆比较偏远，近几年来参观者越来越多，这说明文化消费已被更多受众认同。未来10年到20年，中国人对博物馆需求会增大，大部分人会将参观博物馆视为生活的必需。”

  最有价值的就是品牌

  近年来的民间收藏热潮使得很多艺术品价格一涨再涨，当年无人问津的“老玩艺儿”变得价值连城起来。补充藏品对于资金匮乏的私立博物馆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对此，马未都表示，“我30年前就开始收藏，抓住了历史的机遇，在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先上手了，在最便宜的时候买了很多好物件。虽然现在艺术品价格已经很高了，但我们一直在购买那些被市场忽视的藏品。因为不补充藏品的博物馆将死水一潭。”

  观复博物馆现在是靠口碑、眼光和社会影响力征集文物。对于有争议的藏品，马未都认为文物存在某些争议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以专业素养去判定、选择一件藏品。文物存在某些争议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谁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历史时期。其实，世界各国各个层面的博物馆都存在有争议的藏品，包括我们的故宫博物院。但是争议并不影响它们在文化鉴赏中所起的作用。内心很重要，我们的主观上没有恶意，希望把博物馆做好，以专业素养尽量避免疏漏。”

  为了保持稳定的收益和可持续发展，马未都将进一步加强品牌建设以及基金会、理事会的管理形式。“我觉得将来博物馆最有价值的就是品牌。将来观复在全国各地开花的时候，就是这个品牌最有价值的时候。”

  进入高速发展期

  我国民办博物馆已有15年发展历史，目前则进入高速发展期，据国家文物局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底，全国民办博物馆达到328个。

  对于民办博物馆的发展现状，国家文物局博物馆处相关负责人说：“当前一些有实力的民办博物馆从对文物的收藏拓展到对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各类实物的收藏。如四川建川博物馆据称有800万件藏品，题材涉及抗战、文革、汶川地震等。此外，有些民办博物馆还加强了展示、传播和文化普及，提升陈列展览水平，扩大社会影响力。还有不少民办博物馆积极尝试构建理事会等科学管理模式。近年来，国务院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民办博物馆的建设与发展，出台了《关于促进民办博物馆发展的意见》等一系列支持民办博物馆的政策措施。今后，一方面认真做好民办博物馆的登记、年检、执业和监督管理工作；另一方面加强对民办博物馆的专业指导和扶持，促进民办博物馆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