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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全球经济很难在短期内走出泥潭。近来,各主要股票市场的大幅波动,大大动摇了市场对未来的信心。各方人士的诊断与处方,相比以往更加层出不穷,但人声鼎沸中,乐观的少,悲观的多。正如一些人所讥讽的,在经济不景气时,经济学者往往更加悲观。可面对当今的现实,想不做悲观派也难。
最令人不安的趋势,很可能是滞胀。事实上,这种迹象早已跃出地平线:全球经济增长幅度在下降,通胀压力却在提升。近期大宗商品和资产市场价格下跌,恰恰是经济增长下滑的反映,并不意味着通胀压力在减小。通胀与否,是货币变动的结果。而货币超发已是过去40多年纸币制度下的家常便饭,今后只会更加恶化。
在可预期的将来,很难看到美国会有实质性的货币紧缩政策。相反,无论明年大选以后的执政者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宽松货币政策都可能是白宫用来对付经济恢复和就业乏力的最主要手段。对此,美联储并不存在所谓的独立性。
不管力度大小,以削减债务和赤字为目标的财政重建,肯定是美国一段时期内的政策。这不仅是经济恢复健康的根本要求,也是政治纷争压力使然。但历史和现实都昭示,世人不应对此抱有太乐观的预期。
越来越糟糕的经济,将迫使美国白宫和国会在超发货币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无可奈何地一再启动扩张性货币政策。不论哪一任美联储主席,无不对凯恩斯那个“货币政策就像一根拉易推难”的比喻耳熟能详。然而现实中,他们无一不主动被动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松这根绳子。即使明知如此行事的结果就像吸食大麻,只会损毁肌体,却已难以自拔。
以服务业为主体,特别是对金融业的依赖,更增加了美国经济对货币政策的敏感性。这种形态的经济体,对宽松货币政策的呼声和依赖更大。作为回应,政治力量对货币政策的干预也就越来越强。即使美联储想拧紧水龙头,也会遇到压制。除非美国在不远的将来能够完成再工业化,否则,世人只能看着美元步入贬值的通道。
欧元区更是步入了日渐严重的货币危局中。现在看来,MIT教授多恩·布什多年前的结论要被应验了:欧元是一个“坏主意”、“糟糕的选择”,是“错误思想指导的行动”。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的蔓延,无可辩驳地证明其背后是欧元的危机。正因如此,很难在短期内看到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得到有效抑制。
作为至关重要的欧盟核心国家,德国和法国尽管上周誓言支持欧元,但除了计划到2013年两国实行共同的企业税基和税率外,并没有实质性举动。企业税制可以相同,财政支出却永远也不可能一样,支出决策权不可能统一。何况,德法两国情况接近,实力最为雄厚,企业可以执行共同的税制,但那些实力弱小的成员国怎么可能实施同样的税制呢?
至于诸如欧元共同债券制度、财政邦联制抑或联邦制等建议,德法两国的执政者,不敢也不可能接受。所以,只要欧元还存在一天,任何缓解货币联盟主权债务危机的措施,恐怕就只能是权宜性的、苟且性的,而欧洲央行直接或者间接(通过购买成员国国债方式)地增发货币,无疑会成为眼前和今后的通胀因子,也进一步助长了全球通胀压力。
至于日本,逝去的不只是20年,恐怕还将继续“逝去”。无论是刺激经济,还是地震灾后的重建,宽松货币政策都是必要条件。何况,还有为了避免日元大幅升值而一再干预汇市的需要,货币投放哪里能停止呢?
被寄予厚望的新兴经济体发展动力也在减退。一方面,因为发达市场的萎缩而缺少了过去几十年高速增长的最主要驱动力,这反过来又抑制了发达经济体的复苏,两者似乎已由以前的相互良性催动转入了相互恶化的轨道。另一方面,从中国开始,新兴经济体都已步入了通胀期。即使这些经济体能转入主要依靠本土消费扩张推动的增长通道,这种结构转换也不会一帆风顺,而且不要指望过渡期会很短。由于各新兴经济体在货币政策,尤其是超发货币上缺少了发达国家那种政治制衡力量,因而可能显得更加随意和主观,也就更容易投放货币。
在全球经济体都在超发货币,而基于气候等因素,世界粮食产量又越来越不稳定的情形下,通胀注定将是未来相当时期全球经济生活的主调,又怎么能避免滞胀的局面呢?
在这种趋势下,很难有好的投资机会。大概也只有黄金以及作为“软黄金”的石油,可能是不错的投资选择了。因为,在一个纸币泛滥而不断贬值的世界里,作为纸币前辈的黄金将不断凸现出价值。不管是基于人们怀念黄金作为货币的好处,还是作为保值手段的考虑,黄金都会受到追捧。至于石油,早已被固化为这个工业化、全球化世界的刚性依赖,即使经济滞胀,也不仅不能抑制其价格,反而会助长其价格上涨。更不用说,作为世界石油生产聚集区的阿拉伯国家,已经陷入政治动荡局面,也增加了石油供应的不确定性。
(作者系中央财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