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蕾
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首席执行官雷格林(Klaus Regling)在上周五,也就是欧盟和欧元区刚刚达成一揽子欧债解救危机后的当天,到访北京,邀请中国加盟EFSM的新的一揽子救助机制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当然非常谨慎,在媒体吹风会上只是说,并未将中国作为潜在的投资者谈判,访问中国是“与欧洲的主要投资者之一定期磋商的一部分,且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
中国是否应加盟,如何加盟,最重要的,是要分析一下新的一揽子救助机制是否真有回天之力。笔者认为,新的救助机制有两方面亮点和新意,但存在需要进一步清晰的部分,而体制性改革也该纳入救助机制中,中国该有条件地加盟欧债新的救助机制。
欧洲新的一揽子债务救助计划的最大新意,是银行减免希腊50%债务。这实际是对希腊债务的重组行动,是救助思路的根本改变,不再借钱给高风险的债务国,不再借新债还旧债了。这是壮士断腕的行动,显示欧盟正视希腊高概率违约的客观事实。就像被毒蛇咬伤的人,仅限于简单的皮外涂药止血,可能错失救治最佳时机。斩断毒液攻心路径,停止毒性蔓延,才是起死回生的良策。
欧洲新的一揽子债务救助计划另一有意义的安排,是大幅增资欧债救助机制。欧债救助资金规模将从4400亿欧元扩大至1万亿欧元。严格说,这一安排仍是“救急”的概念。但当债务之火蔓延到西班牙和意大利以后,两年内大幅增加的到期巨额债务规模和银行风险敞口升至近2万亿欧元,救火也就刻不容缓了。EFSF原来安排的4400亿欧元的资金规模或能遏制希腊、葡萄牙和爱尔兰的三年到期债务的违约规模,但不能覆盖西班牙相当于上述三国债务总和的债务风险,更不能覆盖债务余额占GDP比重已高达119%的欧洲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的债务风险,欧债可能违约,导致银行风险暴发的恐慌震撼了全球市场。如果“救急”不到位,欧洲恐怕连未来调整的机会都没有了。
欧盟新的一揽子救助计划中这两个新的安排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也有各自需要细化的部分。
比如对债务重组的安排,免除50%对希腊债务足够了吗?其他国家是否也会跟进?最终债务豁免规模几何?银行到底有多大的债务豁免承受力?什么债务豁免规模会引发银行危机?这些欧盟和欧元区都要有个基本的超前评估,并拟定针对性的应对措施。
对于救助资金扩容的安排,资金来自何处?如果依然复制4400亿的筹资方式,欧元区各国按照各自在欧洲央行的资本金比例摊派,无疑加大欧元区各国特别是德、法两国的资金压力。如果向新兴市场国家包括中国筹资,有转嫁风险之嫌,让新兴市场国家承接现在实际已属于高风险的主权债务也非常有欠公平。如果能以各国未来税收作为现金流发行欧元债,或能减低各国当期资金摊派的压力,扩容资金也可以一次性获取而得到必要的保证。当然德、法必须承受各自债务发行成本上升的代价,法国还有可能面对债务评级下调的风险。欧盟和欧元区还需进一步平衡欧元债融资的利弊,以最终抉择。对于欧盟以外的国家参与救助资金扩容,笔者以为,应像两个月前世界五大央行联袂向欧洲银行注资美元那样,有相应的资产抵押安排。如果欧盟以外的国家能成为资产购买方,也就意味着通过支持欧债危机救助资金扩容,实现了对欧债危机的援助。
救助资金扩容,可要求照比例出资有困难的重债国,通过出售部分国有资产,筹集本国出资比例。重债务国用这样的方式既是自救,也是参与欧洲整体债务救助,这就能避免像第一轮资金筹集过程那样,把希腊等重债国的出资比例加在德、法两国身上,增大德、法国内反对派的阻力,不能顺利通过加大救助力度的政策和法案,延缓危机救助时机导致危机恶化。
一揽子救助计划,如果加入中长期体制改革的部分就更增加危机救助成功的保险系数。欧元区的高福利体制和缺乏约束的财政体制是这次危机的两大体制性弊病是一致的共识。
有观点认为,近二十年欧洲各国政治家们靠发新债还旧债兑现竞选承诺,欧洲各国福利体制脱离经济的增长过度大幅膨胀,给财政造成巨大的压力和缺口,高福利体系是欧债危机的根源之一。欧元区福利制度要回到二十年前的与经济增长水平相匹配,与财政保持平衡的状态,才能消除危机基础。
需要推动财政体制一体化的改革,是欧元区在这次危机中形成的共识。统一货币的基础是经济,财政纪律是经济稳定重要保证。实现财政体制的一体化,能有效约束各国政府乱用财政政策的行为泛滥,维护欧元的稳定也铲除欧债危机的根源。
欧洲新的一揽子救助计划的思路有了关键性突破。如果还能有上述更细化的安排,欧债危机应能走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值此关键时刻,中国理该施以援手,加盟欧债危机拯救,参与欧债救助资金的扩容,参与重债国资产出售的竞标,如果允许,参入实体经济投资。(作者系银河证券首席总裁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