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连奎

  近年的中国越来越重视民生，上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将牢牢把握保障和改善民生这一根本目的，这就表示中国政府不仅将改善民生作为了发展经济的手段，更是当成了目的。财政部部长谢旭人早些时候在全国财政工作会议上也表示，2012年中央财政将把保障和改善民生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继续完善一系列结构性减税政策，这些都是对民众有利的事情。

  但是现在又一个疑问也随之而来， 那就是改善民生，加强社会福利，会不会造成低效率？笔者认为，这种质疑在现实中站不住脚，而且恰与事实相反。

  在当今世界，北欧诸国是典型的福利国家，但高福利不但没有使这些国家经济变差，反而成了世界上经济表现最好的地区。在国际经济危机爆发前的2008年，北欧各国人均 GDP 均超5万美元，挪威更高达9.5万美元，即使因全球金融危机而濒临“国家破产”的冰岛，其人均GDP也达5.5万美元，北欧五国中四国人均GDP都高于美国，而剩下的一个芬兰也与美国不相上下。

  北欧也是世界上人均跨国公司最多的地区。瑞典诞生了沃尔沃汽车、萨博汽车和爱立信通信、伊莱克斯电器、ABB、哈苏相机、宜家家居和H&M服装等诸多国际知名品牌。按人口比例计，瑞典是世界上拥有跨国公司最多的国家。在经济竞争力上，北欧五国经常领先全球。在世界经济论坛（WEF）2006至2007年全球竞争力排行榜上，芬兰、瑞典、丹麦囊括第二、三、四名，挪威和冰岛则分占第十二和第十四名。在此之前，芬兰曾连续三年夺冠。

  北欧福利国家还是世界上民众幸福感最强的地区。2010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刊登的盖洛普幸福指数调查显示，丹麦、芬兰、挪威和瑞典在受调查的155个国家中名列前四，感受幸福的人比例最高。北欧同时也是世界科技创新最活跃的地区。据美国耶鲁大学的研究报告，芬兰、瑞典在国家创新能力的全球排名列前茅，在科技创新力上，北欧五国也遥遥领先。在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年度经济自由度数据表中，北欧还是世界上“最自由化”的 10 个或 20 个经济体之一。这个经济自由度数据由多个指标组成，包括税收、通胀、政府规模、工作自由、贸易自由等等。而瑞典、丹麦、芬兰这些北欧国家的经济自由度数据，比大部分欧洲国家都要高。

  北欧地区能产生如此为世人瞩目的经济成就，足以说明这一地区有着极高的效率。据笔者的研究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北欧地区都奉行大政府主义，美国政府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在应对全球化的决策中走错了方向，他们没有加大对教育、科技和基础建设的投资，而是削减政府开支、减少税收。30年来，白宫一直在削弱自身在本国经济中的角色，而非提高现代化经济和劳动力所需的必要投资。美国的富人得益于大规模的减税，利用财富捆绑了权力，由此带来了更多的社会不公。而在北欧，政府利用高税收资助了高水平的政府服务，成功地营造了经济繁荣、社会公正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局面。这是今天全球化经济保持良好状态的关键。对于世界许多国家，尤其是年轻人来说，对于这样的现实应有足够的认识。

  其次，北欧虽然建立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保障体系，但其市场经济并没因此遭到破坏，市场机制仍然在发挥着主要作用，也没有改变“多劳多得”的情况，因此民众并不会失去工作的动力。

  第三，一个社会的发展是由最优秀的人所推动的，而最优秀的那部分人的生活动力是因为快乐和兴趣，而不是因为贫困。比如那些大企业家，虽然家财万贯，但仍然相当勤奋，那些杰出的科学家也必须有财富作为保障，也就是需要被养起来，才能激发出创造力，如果整天为生活而奔波，再有天分的人也不可能产生伟大的成就，这就是福利社会的好处。福利社会有了最基本的保障，这样就有利于人们发挥自身的潜能。而一个社会的进步，主要取决于那些最优秀的人。

  第四，一个社会若仍然存在需求不足，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存在贫富分化，而福利社会国家贫富差距比较小，所以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社会需求。

  第五，福利社会可以避免经济周期，经济发展是存在周期的，经济周期对社会的平稳发展有巨大的破坏作用，而在福利社会遇到经济危机，社会需求并不会大幅度减小，因此不会遭遇经济周期的破坏。

  第六 ，福利国家政府廉政记录通常都较好。美国兰德公司有关廉政建设和惩治腐败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在“世界各国政府廉洁自律总排名”中，芬兰、丹麦分列第一、二名。另外，在透明国际每年推出的各国“清廉指数”中，北欧五国得分基本都在 8 分以上（总分10 分），其中芬兰在近 10 年内有 7 年位居榜首，丹麦有 7 年位居前三，瑞典和冰岛均位列前十。

  北欧模式和美国模式经过三十多年的竞赛，已经分出了高下。可惜的是，中国学界对北欧模式的探讨和研究至今仍非常有限，以至于国内各方对北欧模式存在不少误解和偏差。笔者深切希望这种局面能尽快扭转。

  （作者系北京睿库社科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