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一

  前几期文章提到，在健全的艺术生态中，艺术品与社会财富是“鱼和水”的关系，财富增长不仅会催生艺术品的购藏需求，而且“玩得好”的富豪们往往成为艺术品的守门者（Gatekeeper）和艺术赞助人。最近，英国知名艺术媒体《The Art Newspaper》报道了乌克兰大收藏家维克多·平丘克（Victor Pinchuk）。这位工业巨头凭借钢铁制造业起家，2011年拥有33亿美元资产，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名第336位，曾在一年内花费掉1.8亿美元购买艺术品，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私人美术馆平丘克艺术中心（Pinchuk Art Centre，PAC）对促进东欧地区的当代艺术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仅仅5年前，他对艺术品还所知甚少。这么短的时间内投入这么多的资金，即使如亿万富豪也不多见，哪些因素推动维克多·平丘克转变为一名超级藏家呢？

  维克多·平丘克的收藏观可以概括为以下几方面：首先，他视艺术为医疗和教育资助之外的另一种慈善活动，平丘克艺术中心（PAC）坐落于基辅市中心，自2006年以来向公众免费开放，已经接待1200万人参观。而规划中的第二座私人美术馆将成为城市旅游业的一个新地标，为他带来更大的名望。其次，他相信艺术可以改变生活，使乌克兰融入国际最新的艺术潮流是他的另一个收藏动机。PAC美术馆除了展出他的私人藏品，还有专业策展团队举办的高水准当代艺术展，其中很多艺术家首次在东欧展出。他设立的“未来一代艺术奖”奖金高达10万美元，每两年颁发给35岁以下的国际年轻艺术家，由MOMA、古根汉姆等著名当代美术馆专家组成的评审委员会使该奖项颇具权威。维克多·平丘克在艺术赞助上的成绩显著，这实际上达到了他从事艺术收藏的第三个目的，据报道，他的家族曾遭遇公共形象危机，他听取公关智囊团的建议，购买艺术品并展览，以此来提高社会美誉度和政治影响力，结果表明，他成功加入了全球超级精英的行列。

  具体到藏品选择方面，维克多·平丘克也有独特之处。他集中收藏21世纪最新的当代艺术，并以一小部分艺术家为支柱。其中原因在于，他虽然也喜欢毕加索或培根（Francis Bacon）等人的作品，但由于其他藏家先行一步，没有给他留下机会去创建那个时期的重要收藏体系。因此，他将目标锁定艺术史的下一页，那里仍然有做出重要贡献并确立地位的机会。目前他的收藏范围进一步扩大，加入了很多中国艺术家。在这样的收藏目标下，不难理解，维克多·平丘克并不太在乎艺术品市场价格的波动，他的很多藏品是在2006年之后当代艺术的价格高峰时购买的。

  笔者认为，维克多·平丘克是西方富豪藏家群体中的典型一员，他的观点证实了我们之前总结的西方富豪的收藏观：一方面，这些西方富豪们普遍把建立个人收藏、私人美术馆，最后开放藏品给公众欣赏，当成他们的巨大财富回馈社会的最好方式之一；另一方面，西方百年以来建立的艺术品捐赠抵税制度，成熟的艺术品投资市场，及确真、估价、抵押、保险等增值服务，鼓励艺术品收藏进入财富分配的重要环节，带来审美愉悦和社会声誉之外的额外收益。正因为如此，才会不断吸引维克多·平丘克这样新的富豪加入到艺术品收藏当中。

  虽然与众多收藏年资达20年的富豪藏家相比，维克多·平丘克只是收藏界的新贵，但他的收藏观却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PAC美术馆已成为东欧地区最大的私人美术馆和当代艺术中心，对该地区的艺术、文化乃至旅游业影响深远。据《福布斯》统计，建立美术馆并向公众开放是全球富豪藏家的趋势，例如世界首富卡洛斯·斯利姆（Carlos Slim）的第二座私人美术馆新近免费开放。赞助美术馆或艺术基金会也是美国知名艺术杂志《ARTnews》评选“全球顶尖收藏家”的条件之一。相比之下，中国富豪藏家在公开藏品上比较低调，但他们正在开始筹建私人美术馆，随着中国作为新财富中心的兴起和艺术品市场的繁荣，可以预计中国富豪藏家将发挥更大的社会影响力。其次，维克多·平丘克重视建立系统性的收藏，并且明确收藏定位。这是很多大藏家的共同点，例如中国台湾地区林百里的张大千收藏、香港地区张宗宪的瓷器收藏皆具规模。从投资角度看，名家收藏过的藏品价值会更高。维克多·平丘克遇到的“收藏机会”问题同样摆在中国的新藏家面前，由于历史原因，不仅中国古代艺术精品散落他乡，中国当代艺术的很多开山之作也在外国，这些时期的作品因其稀缺性而更加珍贵，但笔者认为，中国的富豪藏家们还有机会守护中国艺术品传承有序的佳谈，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繁荣加速了海外古代珍品的回流，呈现出建仓好时机，同时中国当代艺术的长期前景看好，像维克多·平丘克那样收藏艺术史的下一页，也不失为一种精明的选择。

  对于投资者而言，维克多·平丘克的例子还启发我们如何看待艺术品市场上投资需求和收藏需求的互补共赢。投资需求增加了市场的流动性和活跃度，而一些大藏家和美术馆的收藏需求几乎是刚性的，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稳定市场和“托市”的效果，是否被这类收藏家和美术馆收藏可以作为一项指标，特别是主力藏家和重要美术馆的认可，构成了市场长期升值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