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风

  弗朗索瓦·奥朗德的总统之路似乎一开始就不顺。

  5月15日是法国新总统入住爱丽舍宫的日子，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突然间瓢泼而来，街旁打伞的民众看着被风雨敲打的新总统，而因为雨太大了，奥朗德的眼镜片完全被雨水沾满，以至于他根本看不见民众。在向凯旋门正下方的无名烈士墓献花时，吹过凯旋门的过堂风，把站在门内参加仪式的老兵吹得一阵发抖，奥朗德则浑身透湿。

  下午，奥朗德一行出访德国，飞机刚上天便遇着雷电，虽然没有被雷击中，但为确保安全起见，还是飞回了巴黎，更换飞机之后再次出发，这番周折让德国总理默克尔及其迎接团队不得不苦等一个多小时。毕竟是新手上路，奥朗德红毯走得也不易，转弯竟转错了位置，和默克尔撞了个肩对肩，幸亏默克尔机智地推了一把才避免了尴尬。

  天气太糟，股市更糟。从5月15日起，法国股市连跌三天。截至5月19日，整个欧洲股市连续5天收跌，周线创下自去年9月以来的最深跌幅。其中的首要原因，当然是欧洲央行已经暂时停止向希腊部分银行贷款，而奥朗德的上台显然还不能给市场带来信心。

  在欧债危机演变至动摇欧元区未来的危急时刻上台的奥朗德，想来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迎来开门黑。5月18日，惠誉国际评级机构将希腊信用评级降至最低档CCC级（垃圾级），理由是如果希腊下月的选举不能选出一个支持紧缩的政府，就有可能退出欧元区，届时希腊可能进入恶性衰退。惠誉同时还降低西班牙16家银行的评级。法国IESEG商学院的一份研究报告警告说，一旦希腊脱欧，持有五分之一希腊外债的法国将遭重创，法国银行业的损失将高达198亿欧元。

  所以，希腊的形势与法国的未来密切相关。5月19日在美国的G8峰会，是奥朗德政治生涯的第一个重量级国际会议，他和英国首相卡梅伦分坐奥巴马两侧，他提出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的建议，但默克尔则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明确支持希腊，就意味着希腊无需履行其救助协议中的义务条款，可以享用免费午餐”。最终八国领导人达成的会后声明说：“我们同意，一个强健团结的欧元区对全球稳定与复苏至关重要”。“我们盼望希腊续留欧元区，并履行既定的承诺。”

  “团结和成长”的主题，不仅是奥朗德的危机的应对之道，也是奥朗德的竞选成功的原因。因此，刺激成长自然是奥朗德的重要方针。他在会后向记者表示，希望增长能够成为讨论的核心，在G8、在G20、在欧洲理事会等所有会议上，让确保增长的议题和财政纪律一样受到重视。奥巴马也表示，G8峰会的共识就是在财政改革的架构下，促进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

  在法国左翼思想家雅克·比岱看来，萨科齐执政五年实行民粹主义的排外政策，是造成法国分裂的首因。比岱认为，目前法国人对法国的种族矛盾和不团结现状既担心又不满，奥朗德强调教育青年和建设更美好生活的诉求，还原了法国人心中的期待。但是，对奥朗德而言，竞选方针是一回事，准确的执政策略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奥朗德需要用应对危机的智慧和带领法国成长的能力，来打消法国人的疑虑。

  刺激经济增长是奥朗德迫切期待的欧元区复苏之路。在5月19日八国峰会尾声时他向记者透露，将在5月23日布鲁塞尔欧洲峰会上建议发行欧元区债券，并提出了刺激欧元区成长以及改善欧元区衰弱经济的大致构想，这意味着他需要说服那些优质经济国家如德国同意为欧元区债券担保，或让欧洲央行直接借贷给各国政府。

  但在去年底的欧洲峰会上，德国总理默克尔坚决反对发行欧元区债券，并强调欧盟条约禁止欧洲央行担任终极金主的角色。按默克尔的设想，只有在欧元区国家政治和财政纪律足够强化的程度上，欧元区债券才能进入议程。奥朗德若想推行欧元区债券的发行计划，先要看能否过得了欧洲最有权力的女人这一关。

  既能刺激欧洲的经济增长、又能敦促各国紧缩财政遵守财政纪律的施政方案，的确是解决欧债危机的灵丹妙药，但世上哪有两全之策。奥朗德修改“财政契约”的施政方案以刺激经济增长为目标，这与默克尔提出的并已在市场中形成影响力的紧缩经济布局和改革经济结构的方案背道而驰，奥朗德方案出台引发的欧元跌势，正表明了市场的担心。

  不仅欧洲问题缠身，法国的问题也很棘手。5月15日法国统计局公布数据，今年首季国内生产总值初值与上一季度持平。有经济学家表示，这表明法国避免了衰退，但因为消费疲软和投资双双下滑，前景仍堪忧。奥朗德的经济政策中强调社会公平，主张提高富人税率，增加教师、青年人、公务员就业岗位，注重中小企业发展，但究竟结果怎样难以预料：法国的富人因为奥朗德当选而加重了资产移出的打算，很可能导致加的税和损失的就业收入持平；究竟能否促进法国中小企业的成长且不说，贸易保护式的促进方式本身就有违市场原则。

  现在是考验奥朗德政治智慧的时候了。

  （作者系旅法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