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翔

  尽管事先已有还会涨价的心理准备，但蛇年春节之后上海第一次私家车额度拍卖结果仍然让人大吃一惊。2月的车牌最低成交价83300元，比上月大涨8300元；平均成交价83571元，比上月涨8239元。至此，上海的私车牌照价格成功“破八”。市场惊叹之余，已迅速把年内车牌价格的预期提高到10万以上了。尽管上海市交通港口局表示，将研究措施，坚决抑制车牌价格过高过快上涨。还是有人揶揄说，上海购车成本将继购房之后，成为家庭消费支出的又一大块，而相关政府部门早晚会推出行政限购措施，如同调控楼价一样来调控车牌价格。当然，相比北京的摇号制度，上海的私车额度拍卖制度还算是更为市场化的。只是，世博会“城市，让生活更美好（Better City, Better Life）”的口号言犹在耳，可上海居民猛然发现，眼下居住、交通的生活成本，间歇产生的雾霾和饮水安全，让城市生活更美好的愿望还需要通过艰苦的努力才能实现。

  新一代领导层已下定决心利用城镇化来促进中国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经济继续发展的战略。而现实表明，如何在下一波城镇化大潮中既能通过推行城镇化，切切实实降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使城镇化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助推器和新引擎，又能尽力避免过去几十年我国城市发展实践中出现的各种“城市病”，是一个无法绕过去的艰巨挑战。

  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市场的逻辑和经济规律异常强大，违背这些逻辑和内在规律的经济政策往往会事倍功半，有时甚至还会带来巨大的社会资源浪费和其他严重的社会经济后果。这方面的惨痛教训，六十多年我们已经历过很多了。当政府使用大量的经济资源来推进城镇化的时候，千万不能忽略了尊重其中的内在规律，理该心怀敬畏地顺应之。城镇化绝不是把农民从平房引进楼房，道路平整成水泥柏油路面，多建些公园，绿地等公共基础设施就能实现的。鄂尔多斯的康巴什和最近陆续被媒体披露出来的硬件完善，但是到了夜晚就鲜有人迹的“鬼城”，正是那些地方政府不顾城市经济内在规律蛮干的结果。

  从长远来看，最为理想的局面是在我国经济增长模式不得不转型的大前提下，通过推动城镇化建设，使得城镇化和我国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增长互为表里，相辅相成。人口与资本等要素在中国地区之间的流动验证了这一点。尽管中国西部大开发已持续了超过十年，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和市场化改造都已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成就，但是东部沿海省份仍然吸引了大多数的流动人口和资本投入。当人力和制造成本攀升导致部分东部沿海地区的外资制造类企业准备转移工厂应对的时候，中西部地区并未成为这些企业的首选方向，期待中的产业由东部沿海向中西部内陆的梯度转移并未出现。相反，大多数试图控制成本的外资类企业将眼光盯向了诸如柬埔寨、缅甸和越南等东南亚国家。我国中西部地带耗费大量真金白银建起了的机场，高速公路等硬件投资，并没有如梧桐树一样引来期待已久的凤凰，反倒因为大量的财政投入引发了外界对于地方政府财政健康水平不同程度的担忧。美国的“末日博士”鲁比尼就以中西部多余的基础设施作为中国经济将要硬着陆的直观指标之一。而另一方面，哪怕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上无法享有与户籍人口一样的待遇；哪怕不得不忍受越来越高昂的生活成本；哪怕不得不呼吸着对身体损害极大的雾霾，流动人口仍然“义无反顾”地如潮水一样涌向东部沿海地区，涌向了京、沪、穗、深等一线城市。原因无他，经济规律使然。当人们看到了对自己成本收益最有利的机遇时，他们自会用脚去投票。无需号召，更无需政策引导，人群逐利而去如同大江东流，势不可挡。

  在未来十年城市化的进程中，中国的经济增长能否成功完成转型，取决于能否顺应并尊重经济规律。而政府的作用则在于尽力为经济规律更为有效地发挥作用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减少负面摩擦因素，更好地为包括人口在内的各种要素流动创造更便利的流通条件，提供更优良的公共服务。在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能让居住在城市的人口感受到安全，便利和温暖，而无论他们的户籍和所处的社会阶层。毋庸置疑，要达到上述标准，仅靠目前城镇化模式下的公共硬件基础设施是远远不够的，对政府提供公共服务的能力和水准有极高的要求。但这是真正能让国人享受到上海世博会“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追求，感觉到城市让自身生活变得更美好的唯一路径。舍此之外，别无他途。所以，我国新一波城镇化大潮中将面临的从楼价到交通到空气质量等一系列问题，都离不开顺应而不是行政命令式的刚性管理这条科学，高效的城市管理的基本原则。

  政府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有望成为成功的城市管理者。

  （作者系英国约克大学金融学博士，现任教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