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炳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是美国期货市场最主要的监管机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CME Group）则是由CFTC所监管的全球最大衍生品交易所集团，旗下有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纽约商业交易所（NYMEX）、纽约商品交易所（COMEX），这四家交易所占据了美国期货市场约九成以上的交易量。CFTC是CME的上级主管部门，CME理应服从CFTC的监管，但近来先是CME在地方法院将CFTC告上法庭，而后CFTC也在美国联邦法院起诉了CME。这是CFTC自其成立以来第三次被其监管对象所起诉，而针对CME的指控则是CFTC第一次在美国联邦法院起诉交易所。

  去年11月，CME向华盛顿州的哥伦比亚地区法院起诉CFTC，缘由是根据相关规定，包括CME在内的主要市场互换交易商需将相关互换交易数据提交给由CFTC批准的第三方互换数据存管机构SDR，当时经CFTC许可设立的SDR机构有两家。CFTC称制定这一规则的目的，是为了便于全球监管者能更深入地了解对该市场的交易、仓位等信息，也便于监管者从整体上对这个650万亿美元规模的市场的监管，并及时处置对其中的内部风险。

  然而，因为存在竞争关系，CME却不愿将这些数据提交给CFTC许可设立的那两家SDR机构，而是要成立自己的SDR。于是其向法院起诉CFTC，称自己有提交该数据的豁免权，可以持有这些数据而不是提交给其他机构。CME还认为CFTC的要求明显是在不必要地增加交易所的运营成本，因为CME已在清算时收集了所有的互换数据，CFTC很方便地就可以调取，而没有必要要求其将这些数据提供给第三方。此案最后以CFTC让步而告终：CFTC许可CME成立SDR机构。

  然而双方的博弈并未就此结束。CFTC近期开始“反戈一击”，翻出了CME两年前的一起陈年旧账。2月26日，CFTC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指控CME集团及其旗下纽约商品交易所结算部的两名前工作人员违反美国商品交易法和CFTC条例，在2008年至2010年期间多次向某商品期货经纪商违规泄露客户相关交易信息，而CME应对非法泄露客户信息的违规行为负责。对于CFTC的这一指控，CME认为有失公平，因为其并未违反CFTC的任何规则， 这两名工作人员在两年前就已被解雇，而且这一信息泄露并未对市场和客户造成任何影响，也没有第三方从中获利。CFTC的这一指控有些小题大做，因为CME一直都在努力采取各种措施来保护客户信息以防被泄露。据悉，CFTC曾同意与CME就此事和解，即CME可选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CFTC的这一指控，但需缴纳500万美元的罚款，然而CME却拒绝和解而选择要与其对簿公堂。

  CME与CFTC的斗法，凸显美国期货市场监管的两个动向：首先是CFTC开始采取更多实质性行动，来加强市场监管力度。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防范金融风险，加强对金融机构监管成为各大监管机构的重中之重。CFTC更是重担在肩。在2010年通过旨在改善金融体系问责制与透明度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后，CFTC先后出台了多项新的规则以加强市场监管，但尚未采取更多实质性行动。CFTC对CME的起诉看似是在反击，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质应是拿CME开刀，杀鸡儆猴。目前CFTC正在大刀阔斧地惩治市场违规者，可谓引领了全球金融监管系统的市场“整风运动”。就以近期CFTC所对外公布的数据来看，除了起诉CME之外，CFTC先后向法院分别起诉了苏格兰皇家银行等9家公司，还分别起诉了7名个人客户，起诉对象范围广泛，上至金融巨头，下至普通散户，起诉事项也涉及操纵市场、发布虚假信息、违规挪用客户资金等方方面面。

  其次，美国期货市场上监管主体与交易所之间的博弈正日趋激烈。当前全球交易所合并浪潮汹涌，CME在与另外三家交易所合并组建CME集团后，其市场占有份额巨大，资金实力雄厚，对整个市场的影响力与控制力度都在不断增强，由于美国交易所的纯公司化性质，在出现CME这种巨无霸型、实力可与CFTC分庭抗礼的交易所集团后， CFTC的监管难度在不断加大。而CME似也对上级部门无所畏惧，不仅毫不顾忌CFTC颜面将其告上法庭，而且公开拒绝CFTC抛出愿意与其和解的“橄榄枝”，表示要与CFTC在法院斗争到底，这更是CFTC难以容忍的。

  CFTC正在通过大量诉讼与处罚来强化市场监管，以求进一步在市场上树立起威信，而如何解决与CME之间的冲突，是眼下的一大难题。两者之间能寻求到利益平衡点吗？且看事态还会如何演绎。

  （作者系同济大学经济法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