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于斐 ○编辑 张亦文

  如果要选一个故事代表过去10年中国社会变迁的话，那么中国老太太美国老太太的故事无疑会是最有竞争力的。那是一个寓言式的美好童话，美国老太太不仅享受了美好生活也及时还了债，这种大片式的逻辑魅力巨大。几乎是一夜间，国人不再“深挖洞广积粮”，转而开始以“将来进行时”买房换车境外游，乐活人生。

  如今，美国老太太遇到点麻烦，欧洲大叔也未可心安。中国老太太嘛好像还好，毕竟压箱底的老习惯一时半会还不敢改。不过对于慷慨激昂，大干快上的地方政府来说，问题似乎略严重。尤其当美国老太太的故事变成底特律的故事，这个美好的寓言瞬时变成了黑色幽默。故事里，时点可以控制，王子和公主可以结婚大吉；而现实，遗憾的是，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对于中国地方债的探讨汗牛充栋：有疾言厉色说，有耸人听闻说，有滑天下之大稽说，每个版本都证据充足，你可以选任何你喜欢的版本。作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我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于是我的版本是“中国部分城市债务或远超底特律”。但我不是一个末日论者，而且这种对比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毕竟还有太多别的变量。在这里我想讨论的是：当债务乌云来袭或说是增长奇迹的泡沫破掉的之后，我们除了债务还有什么？

  欧洲经济至今仍处挣扎状，举步维艰。但这并不影响大部分世界人民仍然认为那是理想的，适合生活的地方。在没有抽象数字的地方，欧洲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也许对于希腊，对于西班牙，空气中颓败的气味无法忽视。但正如西蒙库珀在其文章中的那样：欧洲并没有那么糟。

  “欧洲的日子固然艰难，但恐怕其他任何大洲和任何历史时期都比不上当今的欧洲。以遭受危机重创的西班牙为例，其国民平均寿命为82岁，比1980年时高出7岁（世界卫生组织称，预期寿命能达到82岁的国家大多为欧洲国家）。尽管历经数年危机，但西班牙人的平均收入仍是1980年水平的近两倍。放眼欧洲各国，日常生活也变得越来越舒适。例如，虽然危机肆虐，但大多数西方国家的犯罪率都在下降。英国国家统计局(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的数据显示，英国的治安情况30多年来从未像现在这么好。”

  对于底特律，这个夏天可能格外的冷，但是一些有机的增长已在慢慢萌芽。废都人文总是能带来各式纠结的情怀，嬉皮士也因此找到了一片乐土。他们开特别的小咖啡厅，做涂鸦艺术，以艺术的方式在这个萧瑟的城市生长。也许这种小清新并不能支付巨额的公共账单，可这样的苗头，这样的愿景或许意味着：破产，只是一个开始。

  日本，冷冰冰的不到3%的国民增长率背后也并非所谓“失去的10年”。曾经偶遇一日本大男孩，靠助学金和打工环游世界。针对我的“宏观”问题，他很淡定；“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糟，工作还是比较好找，就是竞争稍稍激烈了一些。”个案代表性不大，但 “一叶亦可知秋”。

  这个炎夏，戾气十足。

  2013年就如2012年世界末日预言的展期，以各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打击国人脆弱的信心。金融市场，亦若被诅咒的索多玛城，处在风暴的中心。各种版本的神木，林立的鬼城，更让人觉得底特律离我们一点都不遥远。其实经济转型造成的城市衰落再正常不过，但是中国的鬼城好像只有鬼影没有魅影。

  英国工业城市利物浦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便一路衰败，可是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如今灯火阑珊的城市，因为这里曾孕育有披头士，因为这里有利物浦这样的伟大球队。今天的利物浦，败而不颓。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如意大利的里亚斯特，比如捷克的CK小镇，比如整个西班牙。所以城市的衰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衰落得没有灵魂，我们增长得没有良知。

  能够给普通人带来更多幸福感的，不是统计局的数字，而是更清洁的空气、犯罪率的下降、癌症发病率的降低。让一个国家强大的也不仅仅是增长率。日本“失去的十年”还有村上春树，而我们“黄金十年”只酝酿出了“小时代”之流的噱头之作。债务是一个问题，但真正的挑战是当“增长梦”醒了之后，我们发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