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于斐 ○编辑 王诚诚
本人有幸遇到过一位深爱冷笑话的金融学教授，他是这样教育我们的：“同学们，你们有两条职业路径可供选择：第一条是努力学习，进入一家知名银行，拼命工作，投机股票，配置债券，投资地产，幸运的话，20年后能达到财务上的自由；第二条是努力学习，进入一家知名银行，玩命工作，以巴林尼克李森为榜样，以法兴科维尔为梦想，3年后锒铛入狱，若干年后混出来讲学出书《哥是如何徒手搞垮一家银行的》，财务自由，名满天下。”
不幸的是，如果曾经后者还是勇敢者的游戏的话，现在这条“光荣之路”上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手法也加倍的简单粗暴，前辈尼克李森必定会感叹“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想想看，当年尼克李森同学那是赤裸裸在高管眼皮底下的造了一个天量假账户，此等胆量就非凡人可有。而其在交易设计，套利工具的使用上也算个中高手。不过就是有如此胆识若不是偶遇东京大地震，尼克李森这一“银行大劫案”也不会做得这么漂亮。所以，过去要搞垮一家机构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实践起来困难重重。不过，搞垮机构这个事情要是由所谓的“火箭科学家”做，自然就会是有技术、有模型，高端大气上档次。
是的，在这里就不得不提起老掉牙的案例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拥有诺贝尔奖获得者Robert C. Merton和布莱克-斯科尔斯期权定价模型的创始人Myron Scholes的LTCM无疑是全明星团队。他们做的也真不错，历年投资回报率分别为：1994年28.5%、1995年42.8%、1996年40.8%、1997年17%。不过俄罗斯金融风暴横空出世，在短短的150天内LTCM资产净值下降90%，走到破产边缘。幸亏美联储及时出手才使得LTCM与华尔街的众多参与者不至崩盘。不过这里还是要说句公道话，模型是有问题，但此次风波的主要触发因素是一封不该外传的致股东信，这份内部信件造成了市场恐慌和机构抛售。量化交易的杠杆特性进一步放大了模型缺陷，于是涟漪就此变成了“惊涛骇浪”。
所以，曾经的魔鬼交易员要么是江湖高手，要么是一代宗师，普通投资者难于染指。不过托大数据的福，这年头我等庸人也可以简单“量化交易”了，要制造个蝴蝶效应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不，随便都能下234亿的大单了，你让李森们情何以堪？
量化交易的风险讨论由来已久，无需多言。我们为量化的交易创造了量化的风控，然后呕心沥血设置了一堆合规原则，防火墙什么的，但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乌龙”能极具穿透力的突破重重阻碍，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内幕说”是最受追捧的，因为正常逻辑实在无法解释。但风控屡屡失效在更大程度体现的是职业倦怠，以及这个理念本身的固有缺陷。比如2004年澳大利亚国家银行的案例中，交易员大卫·布伦等人未经授权参与外汇期权交易导致了银行损失3.6亿澳元。事后的监察显示后台风控部门其实鲜少有人认真监察数据，不过是交易员填什么他们录入什么罢了，这种操作模式自然造成了风控的美好初衷落空。更重要的是，风控最重要的时候往往是群情激昂，交易员荷尔蒙飙升的奔腾年代。这个时候，你喋喋不休地讲再多“合规”，算再多的“VAR”都无济于事。拿眼前的例子来说，光大乌龙交易只是开了个头，第二波拉涨才更为惊人。在股市瞬间冲高的时点，投资者的生理本能就是追高，哪里有时间瞻前顾后？而从中也折射出一个另一个现实：市场上，通常没有人在乎逻辑。
今年类似的事件还有美国的“Twitter门”。4月24日美联社的Twitter账号被盗，随后发布虚假消息称，白宫遭到炸弹袭击，总统奥巴马受伤。消息一经传播便导致了美国股市的大幅跳水，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瞬间下跌145点。在这一事件里，没有数字问题，没有机构搅局，社交媒体充当了主角。其巨大的传播煽动作用叠加量化交易的放大效果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了巨大的破坏效应。对于这一新形势，传统的风控肯定力不从心，但目前似乎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对金融，从来都是“信息比知识更重要”。
此外，量化交易的特性赋予了交易员个体巨大的能量，这里就设计到了一个权责界定的问题。首先，如何界定违规操作和合规操作？在法兴银行科维尔的案例中，当事人就辩称他的所有交易模式都是业内通识。按照科维尔的说法，银行高层其实只在乎你赚不赚钱，不在乎你违不违规，出事了就找个“替罪羊”。反之，另一方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机构，指天划地地抱怨自己百年老店的清誉就此毁于一旦。这样的扯皮“罗生门”常常会造成机构个人“双输”的局面，所以亟需某种系统性司法解决方案。其次，引发连锁事件的机构要在多大程度上对因此受损失的投资者负责？买者自负的边界又在哪？
“8·16” 一役，各种版本的传闻还在火热制作中。不过有追求的年轻人也应该因此看到希望，量化投资、自动化交易将带来的是无数“乌龙”机会，你可以客串黑客，可以不小心下错单，可以散布谣言。虽然和前辈拼不过手法，但再不济你也还能写“你所不知道的量化内幕”，是吧？
让我们想象一下，未来的乌龙版本是这样子的：9岁萝莉提问，“爸爸这个键是做什么的？”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