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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眼
从去年起，中国经济走上了“减速、换挡”的转型坡道。谁受影响最大？当然是企业。截至2011年底，中国有企业约960万家。这些企业在去年过得怎么样？前两天刚刚发布2013中国500强报告。新闻稿太简单，还看不到更多东西。正好，中国企业联合会的冯立果一干人，做了一份研究报告，从一个时间截面上扫描了500强情况。从中可以窥见各色各样的企业在阵痛中遭遇的转型之苦，值得玩味。当然这只是一个时间截面上的状况，过了这段时间，也许就不一样了。
——编者
■2013中国企业500强以及近三年的500强数据，深刻反映了中国经济正在遭遇“减速、换挡、转型”的变化之痛。
■去年，金融业盈利持续增加，钢铁、煤炭等重化工和外贸行业的经营效益受到巨大冲击，一些大企业跌出了500强榜单。500强企业“大而不强”现象更加突出，甚至不少企业出现了“大而弱”的特征。
■当下，中国500强企业的整体表现，体现出我国经济内部根深蒂固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也体现出我国正力争以最小的成本和最稳妥的政策方式促进经济转型。中国500强企业已经开始了一场“自我革命”的转型进程。
■企业也是有生命的。一定会有企业在这场“自我革命”中倒下去，也必然有更多的企业经过“凤凰涅槃”成长为更有竞争力和创新力的市场主体，后者将成为“中国经济升级版”的基础力量。
□冯立果
尹苗苗
吕玉花
经济下行影响500强企业经营绩效
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退出后，我国经济开始了近两年的经济增速下行过程。在此背景下，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营业收入负增长和净利润负增长的企业再次大幅增加。
2012年，营业收入出现正增长的有416家，比上年减少了62家；出现负增长的有84家，比上年增加了62家，接近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第一年出现营收负增长的企业数量；净利润负增长的有215家企业，接近了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程度（见图1）；近3年的中国企业500强营收总额增速、资产总额增速、净利润增速和海外收入增速均大幅下跌（见图2）。
房地产调控思路已进入政策死角
在我国过去十年间形成的发展模式中，以房地产为龙头，包括建筑和建材，广义上还包括家电等行业在内的“房地产经济”，在我国国民经济和投资中占据重要地位。
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共有15家房地产、44家建筑业、9家建材工业企业上榜，从各企业2012年业绩看，房地产大企业出现了“营收增幅上升、净利润增幅下降”的态势，显然2012年房地产企业进行了去库存化的过程；建筑业大企业则出现了“营收增幅下降、净利润增幅回升”的态势；建材大企业出现了营收增幅和净利润增幅“双下降”态势，显示在产能过剩和需求减少双背景下建材企业正遭遇严峻考验（见图3）。
分行业看，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有15家房地产企业，与上年数量相同。2013年，15家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达到7804.76亿元，比上年增长了26.66%；资产总额达到1.45万亿元，比上年增长了30.66%；利润总额达到545.56亿元，比上年增长了4.31%。15家企业中，有13家企业的营业收入是正增长的，增长率最高的是绿城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增长了54.67%；有2家企业的营业收入出现了下降，下降幅度最大的是世纪金源投资集团有限公司，2012年营业收入下降了7.05%。
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有44家建筑业企业，比上年增加2家。2012年，44家建筑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达到了3.69万亿元，比上年增长了10.46%；资产总额达到了3.96万亿元，比上年增长了15.90%；利润总额达到507.68亿元，比上年15.10%。44家企业中，有42家企业的营业收入是正增长的，增长率最高的是中太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增长了70.77%；只有2家企业的营业收入出现了下降，下降幅度最大的是中国冶金科工集团有限公司，2012年营业收入下降了4.63%。
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有9家建材企业，比上年减少一家。2012年，9家建材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达到了5194.97亿元，比上年增长了9.54%；资产总额达到了7746.08亿元，比上年增长了28.44%；利润总额达到156.57亿元，比上年下降了30.30%。
9家企业中，5家企业2012年净利润出现负增长，他们分别是，中国中材集团有限公司、吉林亚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安徽海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中国建筑材料集团有限公司、沈阳远大企业集团净利润分别下降了63.58%、47.18%、43.88%、29.94%、3.77%。
金融业和制造业的“利润鸿沟”越来越大
近年来，制造业等实体经济部门出现了“空心化”趋势。2007-2011年间，500强中的制造业企业的营业收入总和都占到500强总和的40%以上，而利润总额却只有500强总和的30%左右。相反，同一时期我国最大5家国有商业银行的营业收入总额均只有500强总和的6%左右，但它们的利润总和却已经占到500强总额的30%左右。
从2013中国企业500强数据可以看出，商业银行部门与制造业部门之间的效益“鸿沟”没有缩小，相反在加速扩大。2012年，中国最大的5家商业银行（工农中建交）的营业收入占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总额的比例是6.2%，利润却占到35.6%；268家制造业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占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总额的比例是41.1%，利润却仅占20.2%（见图4）。
这是第2次五大国有商业银行占500强企业的利润比例超过制造业部门。一方面，制造业部门的上榜企业越来越少；另一方面，2012年五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净利润占比远远超过制造业部门，且差距越拉越大（见表1）。
重化工业是此次经济增速下行的“重灾区”
2013中国企业500强的行业特征更加突出。第一，重化工仍然是其突出特征。限于中国经济的工业化中后期的发展阶段，重化工企业占主体的大企业结构在短期内仍然难以改变。第二，重化工行业的效益出现大幅下滑，特别是钢铁、有色、煤炭、船舶及航运等出现了严峻的产能过剩现象，“巨亏”现象较多。
1、煤炭行业大企业增速大幅回落
煤炭是我国第一大能源种类。随着近两年我国宏观经济增速下行，煤炭行业下游的发电、钢铁、有色、建材、装备制造等用煤和用电需求大幅下降，使煤炭行业出现了供大于求、库存上升、价格下跌等情况，煤炭企业的绩效也不同程度下滑。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共有27家煤炭企业上榜。
2012年，27个煤炭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达到2.92万亿元，比上年增长了20.5%，比上年的40.2%大幅回落；资产总额是3.78万亿元，增长了24.5%，比上年的24.7%略有回落；净利润总额增幅从上年的22.1%骤降至-20.2%。从营业收入看，上榜的27家煤炭企业中，有2家营业收入出现了负增长（上年没有）；更重要的是，2012年27家煤炭企业中有24家营收增幅较上年下降，其中9家呈现连续2年营收增速下降态势、12家呈现“先升后降”态势、3家出现“先降后升”态势。
27家煤炭企业的净利润总额是1048.62亿元，净利润增长率比去年下降了20.15%。27个企业中，有16个企业净利润出现负增长（其中9家企业下降幅度超过50%）、6个企业出现“由盈转亏”。
2．石油行业大企业增速大幅回落
石油作为我国第二大能源种类，其市场需求深受我国经济发展阶段影响。近十年来，我国进入工业化中期的重化工业化阶段，重化工业的高速发展对石油供应产生巨大需求，也带动了石油行业的高速发展。但随着近两年我国经济增速下行，石油行业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发展特征。
从营收看，石油行业的几大企业的企业运行与我国宏观经济增长轨迹高度吻合。从近5年营业收入增速看，中国石化、中国石油、中海油、延长石油、珠海振戎等5家公司，除了延长石油增速相对平稳外，其余四家企业均出现了大起大落。
从近5年净利润增速看，5大石油企业均也出现了“大起大落”态势，特别是2011-2012年间，5大石油企业均出现了净利润增速下降的态势。2012年，除了延长石油集团的净利润仍保持了较高增速（30.3%）外，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珠海振戎均保持了很低的净利润增速，后三家企业的净利润还出现负增长（2009年也是三家净利润负增长）。
3．钢铁行业大企业出现严重困难
新世纪我国进入重化工业化发展阶段后，钢铁工业的国内需求急剧增加，在放开民间资本准入条件下，国有和民营钢铁大型企业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2002中国企业500强以来的十余年间，钢铁行业都是上榜企业最多的行业。2013中国企业500强上，仍有54家钢铁企业上榜。然而，在经历了2009-2011年的大规模刺激政策后，钢铁行业开始随国民经济增速下行而“衰落”，亏损企业增多。
从营业收入及其增速看，2012年上榜的54家钢铁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达到了3.95万亿，仅比上年增长了0.67%，占2013中国企业500强的7.90%，比上年的8.95%有较大幅度下降；从总资产及其增速看，2012年54家钢铁企业资产总额达到4.06万亿元，较上年增长了5.56%，占2013中国企业500强的2.69%，比上年的3.02%也有一定较大幅下降。从净利润看，2012年54家钢铁企业由盈转亏，净利润之和从2011年的盈利526.8亿元降至-37.02亿元；2012年54家企业的纳税总额下降了5.99%。
从企业本身看，54家企业中有26企业的营业收入负增长，接近入围企业的一半；有33家企业的净利润出现了负增长，10家企业亏损，亏损面不断扩大。以宝钢、首钢、沙钢、萍钢为例，近三年来，全部出现了营收增速下降趋势。
值得特别提到的是，国有钢铁企业和民营钢铁企业存在一定的效益差别。2013中国企业500强的54家钢铁企业中，有25家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有29家民营企业。2012年，25家国有钢铁企业营收达到2.66万亿元，较上年降低了1.11%；净利润亏损了130.8亿元（上年净利润为412.4亿元）。反观29家民营企业，2012年共实现营业收入1.29万亿元，较上年增长了4.92%；共实现净利润93.8亿元，较上年大幅下降了60.67%。
4．亏损企业数量有所增加
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亏损企业有43家，比上年增加了30家，亏损面大幅增加；其中有10家钢铁企业、10家煤炭企业、7家有色企业。亏损额超过10亿元的有16家，包括7家钢铁企业、2家煤炭企业，石油石化、化工、有色、铁路运输、航运、通信设备制造、保险各有1家（见表2）。
消费类大企业发展和消费驱动难言乐观
近年来，以汽车、家电消费等耐用品消费为突出特征的消费类大企业发展迅速，越来越多的消费类大企业正在涌现，比如海尔、万达、海航、光明、美的、格力、雨润、万向、新希望、双汇等，这些企业已经达到1000亿元左右的规模，近两年都有可能成为新的世界500强企业。然而从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的汽车、家电领域的生产和销售企业情况看，希望消费能够替代投资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引擎可能还为时尚早。
从汽车生产和连锁销售看，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有16家汽车企业入围，包括14家轿车生产企业、1家客车生产企业和1家汽车连锁销售企业。2012年，16家汽车企业的营业收入总额为2.34万亿元，比去年增加5.6%，较上年19.9%的增幅大幅下降；资产总额为1.66万亿元，比去年增加10.1%，较上年16.3%的增幅也较大幅下降；利润总额为633.55亿元，比去年增长了-0.79%，较上年-8.2%的跌幅大幅收窄。就单个企业而言，2013年进入500强的16个企业，只有7家净利润出现正增长；8家企业净利润出现负增长，占16家企业的50%，其中利润下降最大的企业是广州汽车工业，利润下降了80.99%。唯一的一家汽车连锁销售企业庞大汽贸集团出现了严重亏损，2012年亏损了8.2亿。
从家电生产和连锁销售看，2013年中国企业500强中共有13家家电企业入围，包括10家家电企业、3家家电零售企业上榜。2012年，13家企业2012年的营业收入为1.09万亿元，比去年增加了6.14%；其中，家电生产企业实现营业收入总额为7110.8亿元，较上年增长了3.6%；家电连锁销售企业实现营业收入3820亿元，较上年增长了11.2%。2012年，13家企业的净利润总额是279.4亿元，比去年下降了2.10%；其中，10家家电制造企业实现净利润248.5亿元，较上年增长了20.76%；3家家电零售企业实现净利润30.8亿元，较上年降低了61.23%。13家企业中，只有4家企业净利润出现正增长。在行业不景气的背景下，这4家企业，在困境中求突破，盈利能力出现大的增长。
从最近四年家电生产和家电连锁销售企业的营收、净利润增速看，尽管2010年该行业在家电消费刺激政策作用下家电生产和销售都一片大好，但随着刺激政策退出，家电行业出现持续两年的衰退，营业收入增速和净利润增速持续“双下跌”。 2012年，家电生产企业净利润率增长幅度有小幅的增加；家电连锁销售企业净利润则继续下跌，3家家电销售企业，两家出现负增长，1家亏损，其中苏宁控股净利润下降了44.79%、国美电器净利润率下降了84.03%，天音通信出现亏损。
国有和民营大企业都出现活力下降现象
在当前国际国内经济形势下，国有大企业、民营大企业都受到了较大冲击。这显示出包括国有大企业、民营大企业在内的市场经济主体，在应对经济形势变化时的活力和灵活性方面不足。
1．国有大企业依旧保持控制力和影响力
历年中国企业500强中，国有大企业都占2/3，民营大企业占1/3。这种格局近十年来没有大的变化。2013中国企业500强的所有制结构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仍旧保持主导和控制地位。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共有310家，占总数的61.8%，与上年相同；实现营业收入40.99万亿元，较上年增长了12.09%，占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总额的81.94%；资产总额为137.78万亿，较上年增长了14.14%，占500强资产总额的91.26%；实现利润总额为1.87万亿元，较上年增长了5.59%，占500强企业利润总额的85.91%。
在2013中国企业500强中，民营企业共有190家，占总数的38%，与上年相同；实现营业收入9.03万亿元，较上年增长了15.58%，占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总额的18.06%；资产总额为13.22万亿，较上年增长了24.77%，占500强资产总额的8.74%；实现利润总额为0.31万亿元，较上年增加了0.26%，占500强企业利润总额的14.09%（见表3）。
2．国有大企业和民营大企业均受到严重影响
两年来，中国企业500强中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营业收入增速、净利润增速均持续下滑。在国有企业方面，除了营业收入增速在2011年较上年稍有提高（从21.9%升为23.1%），2012年营收增速则大幅下降到12.1%；净利润增速则出现了连续两年的大幅下降，从2010年的28.6%降至2011年的16.1%再降至2012年的2.8%，接近于零增长。在民营企业方面，营业收入增速和净利润增速均持续两年下跌，其中净利润增速更从2010年的37.6%大幅降至2011年的8.2%，进而出现增速负增长，2012年净利润增速降至-1.1%。
从国有企业看，2012年309家国有企业中出现了50家营业收入负增长的，比2011年的14家、2010年的5家出现了大幅增长；净利润负增长的，有131家，比2011年的84家、2010年的49家出现了大幅增长；亏损面逐年扩大，2012年亏损企业有32家，比2011年的10家、2010年的5家出现了大幅增长。
从民营企业看，2012年191家民营企业中出现了34家营业收入负增长的，比2011年的8家、2010年的3家出现了大幅增长；净利润负增长的有89家，占民营企业数量的近一半，比2011年的53家、2010年的25家出现大幅增长；亏损企业数量也有所增多，2012年亏损企业有6家，2011年有3家，2010年有2家。
近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武汉召开全面深化改革座谈会，着重提出要“进一步增强经济发展活力，为实现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不竭动力，要坚持和完善基本经济制度，增强公有制经济特别是国有经济发展活力，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完善财税体系、发展更高水平的开放型经济体系，不断增强经济发展微观基础的活力”。这对于中国500强企业、对于国有资本的战略性调整和国有企业改革、对于民营企业进一步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作者单位：冯立果，中国企业联合会研究部；尹苗苗，吕玉花，河南工业大学经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