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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未来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中国经济要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要在国际社会获得更多话语权、定价权，没有创新能力是不行的。创新，不仅是物质层面、技术层面的事，更需要在制度层面、思想层面有突破、有创新。特别对金融业来说，从思想层面和制度层面开始的创新，并落实到金融服务的各个环节中，恐怕更重要。看看苑德军先生给出的“金融创新需求与重点领域分布图”，也许会有启发。

  ——亚夫

  ■为适应经济转型的要求，我国金融业将在整体结构、运作模式、管理体制等方面发生重大变化，金融业自身面临着深刻转型。在经济和金融加速转型的宏观背景下，我国经济社会将出现巨大的金融创新需求。

  ■经济转型加快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业务流程和风险控制技术的创新需求；金融脱媒和金融业综合经营加速，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创新需求；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加速，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经营模式的创新需求；实施新的资本监管标准，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业务结构的创新需求；资本市场的改革发展，使商业银行自身拥有旺盛的创新需求。

  □苑德军

  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释放改革红利实现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是我国整个“十二五”时期以至以后更长时间经济工作的重心。适应这种经济转型的要求，中国金融业的整体结构、运作模式、管理体制等都将发生重大变化，中国金融业面临着深刻转型。

  金融创新的五大需求

  在经济和金融加速转型的宏观背景下，我国经济社会蕴含着巨大的金融创新需求。主要表现在以下五方面。

  第一，经济转型加快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业务流程和风险控制技术的创新需求。

  经济转型的内容相当宽泛，包括产业结构、需求结构、分配结构、交换结构、地区结构等一系列结构的改善与优化。在众多的结构当中，产业结构和需求结构又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前者是支撑经济结构的主体内容，其优化升级速度直接制约着经济转型的进程。后者表现为经济增长的动力结构，其改善程度则直接关系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进程。

  经济转型将促使这两类结构发生重要变化，进而给商业银行的业务经营带来深刻影响。

  其一，产业结构调整将使银行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客户结构发生变化。在产业调整升级过程中，伴随过剩产能的逐步化解，“两高”行业和产能过剩行业中的一些企业会被淘汰，有可能形成贷款损失而使银行不得不提前控制风险敞口，这些曾给银行业绩做出过重要贡献获得银行大力扶持的客户，将不得不成为银行“汰劣”的对象，而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和国家产业政策鼓励发展的行业所属企业，将成为银行支持的重点。

  由于这些行业的行业特征、产品属性、经营风险表现形式等与传统制造业存在差别，银行原有的业务流程、管理办法和风控技术对其并不完全适用，需要针对这些行业的基本特征调整创新。

  其二，伴随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投资和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会减弱，消费的拉动作用将明显提升，目前在银行信贷总量中占比较大的基本建设和固定资产类贷款比重也将下降。如何顺应需求结构变化创新信贷产品和服务，优化信贷业务结构，也是商业银行必须面对的新课题。

  第二，金融脱媒和金融业综合经营加速，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创新需求。

  金融脱媒可分为“资本脱媒”和“技术脱媒”，这两种脱媒作用的叠加，导致金融脱媒加速。主要表现在：一些大企业的中长期资金需求越来越多地依靠资本市场通过股权和债券融资方式解决，而中小企业集合票据、中小企业私募债等创新直接融资工具的推出，使中小企业也有了新的直接融资渠道。

  “影子银行”的迅猛发展，使原本属于银行的客户资源和客户融资需求被大量分流，商业银行的一些金融职能被取代；依托电子信息化支付清算平台形成的第三方支付市场交易规模迅速扩大，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银行的“支付中介”功能，而P2P网贷、信用支付等互联网金融业务的崛起，则颠覆了传统的金融业态、金融服务方式和金融资源配置方式，使资金供求双方可以通过网络自行配对达成交易或完成透支行为。

  金融业综合经营的发展也是方兴未艾，金融领域内跨行业、跨市场的产品不断涌现，不同金融行业机构之间的业务交叉和业务融合的范围越来越广泛，相互依存程度越来越深。这在金融机构的资产管理业务方面表现得尤为典型。

  当今金融机构已经进入“大资产管理时代”。银行、券商和信托公司在“通道”业务、资产配置、产品营销等方面，存在很强的依存关系，彼此之间既合作又竞争的态势越来越突出。

  监管部门对金融机构业务和投资范围管制的放松，进一步促进了金融业综合经营的深化。置身这样的金融环境下，商业银行只有主动适应市场变化和客户需求，加快金融产品和服务创新步伐，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赢得客户和市场。

  第三，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加速，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经营模式的创新需求。

  2012年央行在降息过程中推出了非对称降息，并扩大了存款利率浮动区间上限和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下限。今年7月19日，央行又决定取消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下限，全面放开贷款利率。央行还决定从发行银行间市场同业存单入手，逐步扩大金融机构负债产品的市场化定价范围。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持续推进，存款利率完全放开为期不会太久。

  在利率市场化条件下，银行净息差将明显收窄，利率波动也将更加频繁，银行面临的利率风险将加大。简单依靠存贷利差就可获得高额利润的经营模式已经难以为继。实际上，各类金融机构理财产品的大规模发行，导致存款被分流，银行存款增长乏力，组织资金成本上升，实际上是变相推进了利率市场化，降低了银行的净息差水平。面对利率市场化加快的态势，银行不仅要提高利率的确定、分析、预测等方面的能力，更好地管控利率风险，而且必须创新经营模式，方能实现业务的稳定持续发展。

  第四，实施新的资本监管标准，使商业银行出现面对业务结构的创新需求。

  银监会2012年6月发布了《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并于2013年1月1日起实施。该办法遵循巴塞尔协议III的理念、框架和标准，体现了审慎资本的监管要求，在资本要求、资本定义、风险加权资产计量和全面风险治理等方面，都保持了与国际新资本监管标准的基本一致。该办法的实施，对商业银行的资产经营和盈利水平产生了深远影响。据专家测算，办法实施将使上市银行核心资本充足率和总资本充足率平均下降约0.6和0.8个百分点。银行业的杠杆水平将受到限制，净资产收益率下降，同时，这也对银行的资本补充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由于股市持续低迷，加之投资者对上市银行巨额再融资持有抵触情绪，银行通过股市大规模扩充资本难度很大。对于非上市银行来说，更是无法利用股市融资。而银行若主要依靠内生资本积累来补充资本，则难以支撑现有的资产增速。数据表明，中国银行业近5年自营贷款年复合增长率接近20%，而欧美银行业年信贷增速一般保持在10%以内。在银行资本补充能力受限的情况下，商业银行必须摆脱“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再加面”这种简单依靠资本消耗带动资产规模扩张实现利润增长的盈利模式，创新业务结构，着力发展低资本占用和不消耗资本的业务，并努力提高资本使用效率。

  第五，资本市场的改革发展，使商业银行自身拥有旺盛的创新需求。

  经过20多年的快速发展，我国资本市场的融资总量、市价总值、上市公司数量等都已达到相当规模，但其发育程度不高，仍是一个“新兴加转轨”的市场。制度缺陷和结构缺陷突出，融资和投资功能失衡，内幕交易和业绩造假屡禁不止，股价走势与宏观经济严重背离，这一系列问题的存在，严重影响了资本市场的金融资源配置效率。

  在中国经济转型和金融改革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资本市场作为主要的直接融资平台，对满足实体经济融资需求，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实现经济稳定持续发展，有效控制金融风险，维护国家金融和经济安全，具有其他融资方式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完善新股发行制度、退市制度和投资者保护制度，推进衍生交易产品市场建设，扩大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等，这些构成资本市场改革发展的每一重要内容，本身都蕴含着包括投融资工具创新、交易产品创新、市场制度创新等在内的庞大的金融创新需求。

  金融创新的重点领域

  伴随由我国经济转型带动的金融转型，金融创新也将迎来“高发期”。而金融创新需求高度集中和金融创新供给不足的领域，则成为金融创新的重点领域。

  从金融产品的角度考察，未来金融创新的重点领域有以下四方面。

  一是中小企业信贷和绿色信贷领域。

  金融脱媒加速、利率市场化改革加快和大型企业在银行客户中天然的优势地位，使得银行对其贷款的议价能力逐渐削弱。监管部门鼓励支持中小企业的监管政策导向，进一步强化了中小企业作为银行重要客户的地位。

  近年来，商业银行针对中小企业资金需求“小、急、频”的特点，推出了好多贷款创新产品。但中小企业涉及的行业广泛，产品和服务创新需求的发展空间广阔，结构转型升级的任务也相当繁重。随着商业银行间中小企业金融服务竞争的加剧，中小企业信贷产品和服务创新的潜力巨大。

  就绿色信贷来说，其不仅是一种新的信贷经营理念，更是一套完整的信贷操作与管理机制，涉及客户准入、产品设计、风险管理、绩效评估等信贷业务的各个环节。目前，我国商业银行的绿色信贷规模较小，未来伴随产业转型和绿色经济的发展，必将有一个显著的增长。这在客观上要求商业银行必须开发出更多适应绿色经济的产业形态、技术特征与成长规律的信贷产品，并实现业务流程和信贷管理模式再造。

  还应看到，绿色经济发展拓宽了商业银行的金融产品外延和金融服务范围，为商业银行开辟了金融创新的新领域。商业银行既可以为客户提供各种期限的融资创新产品，也可以为CDM项目提供咨询服务，或发行与国际碳交易市场碳排放权挂钩的创新型理财产品。作为国内碳交易市场的重要主体，商业银行还可为碳排放项目提供各种创新产品和服务。

  二是金融理财市场领域。

  金融理财市场迅速崛起，是现阶段我国金融业发展的重要特征。仅以银行为例。2012年各商业银行发行理财产品28239款，较2011年增长25.8%；发行规模为24.71万亿元人民币，超过了当年社会融资总量，较2011年增长45.4%。理财产品的投资对象，涵盖了票据、基金、债券、股票、黄金、白银T+D、外汇、PE类理财产品、集合信托产品、券商集合资产管理产品以及嵌入了金融衍生工具的结构化理财产品等各类金融资产。

  金融理财市场群雄逐鹿，银行、证券、保险、信托、基金等各类金融机构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随着国民财富的增长、监管部门对理财投资限制的逐步放松、国内金融市场发展以及金融对外开放的扩大，建立在不同预期收益、不同风险偏好基础上的理财产品需求将更趋层次化和多元化，金融理财投资对象的选择范围有望拓宽，金融机构竞争所导致的理财市场创新步伐也将进一步加快。

  三是互联网金融领域。

  互联网金融是金融和互联网高度融合的产物，是供给条件变化作用于金融业的生动体现。网上银行、电子银行发展方兴未艾，第三方支付和P2P贷款业务风生水起，保险公司的保险网络在线销售和理赔服务也已起步，金融业全流程互联网化发展趋势十分明显。企业和公众可通过互联网沟通供需信息，进行各种金融交易，风险定价、期限匹配等复杂的交易过程被简化，交易成本显著下降，交易效率大大提高。

  互联网金融淡化了金融业的分工和专业化，给中国金融业带来了巨大冲击和挑战。我们必须客观正视和深刻认识互联网金融对中国金融业的影响。可以预见，未来互联网金融产品和服务创新将层出不穷，互联网金融大潮将引发一场金融服务模式和金融业态的“创新革命。”

  四是资本市场领域。

  伴随直接融资规模扩展和资本市场对外开放深化，适应经济转型和企业主体特别是中小企业的直接融资工具将增多，满足不同类型投资者投资需求的投资产品家族也将扩大，资本市场的产品创新和制度创新步伐有望加快。而金融衍生产品创新，则将成为未来资本市场创新的一大亮点。在国债期货推出之后，国内原油期货渐行渐近，碳排放权期货等新的期货品种也会面世，商品期货品种将继续增加。出于防范利率和汇率风险的需要，利率、外汇期货期权产品以及其他权益类金融期货期权产品也将得到稳步发展。

  推进金融创新应处理好三个关系

  和发达国家金融创新过度成为引发本轮金融危机重要原因的情况不同，我国金融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一个重要问题，是金融创新不足导致的金融创新供求失衡。面对经济社会中蕴含着的巨大的金融创新现实需求，金融机构肩负着沉重的金融创新压力。而要激发金融机构的创新活力，加快推进金融创新，增加金融创新供给，强化经济和金融发展的金融创新驱动，应该处理好三个关系。

  一是金融监管与金融创新的关系。

  金融监管从本质上说，是一种着眼于防控金融风险以实现金融稳定和金融安全为目标的政府规制行为。金融创新和金融监管两者之间是动态的博弈关系。一方面，金融创新将导致金融工具、金融产品、金融市场、金融制度等发生重要的数量变化和结构性变化，促进金融发展，而且逃避金融监管，也是金融创新的一个重要成因；另一方面，金融监管有助于控制金融创新风险，维护金融体系的稳定，但金融监管过程中某些不适宜的限制性措施或监管过度，又会引发遏制甚至损害金融创新的消极后果。

  从我国现实情况看，确有一些地区的金融监管机构单纯着眼于防控金融风险，而对金融机构的创新活动施加了一些不合理的限制。其实，应该认识到，因为金融创新滞后影响了金融发展进而影响到实体经济发展，是更大的风险。金融监管部门应更新监管理念，树立适应金融创新发展要求的金融风险观，着力推进监管手段创新，保护微观金融主体的创新热情，努力形成一种鼓励和支持创新、主动平衡创新供求的监管制度安排。在具体的监管实践中，金融监管机构既要考虑好在多大范围内、以多大力度实施监管，又要考虑好在何种情况下对金融机构的创新活动不予干预。

  二是政府监管与自律监管的关系。

  毫无疑问，政府监管在金融监管中应发挥主导作用，但行业自律监管也不能偏废。两者互相促进，相辅相成。政府监管所依据的法律规则，好多是行业自律监管中的规则制度化、法律化的结果，而且，政府监管只有在行业的接受和配合下才能取得理想效果。我国金融的快速发展，使得金融产品种类逐步增多，金融交易结构日趋复杂，金融交易规模更加庞大，政府监管部门根本没有能力对所有的金融交易活动都实行监管。

  金融监管效率的提高，最根本的还是有赖于微观金融主体自我约束能力的增强。在这方面，行业协会的自律监管可以发挥重要作用。金融监管当局在强化政府监管的同时，应注重发挥金融行业协会行业自律管理的只能，加强与行业协会的沟通协调，使正规监管制度安排容纳的各项监管规则的实施，成为行业协会主要的工作内容，进而外化为微观金融主体的自觉行动。同时，应该将行业协会在自律管理中形成的行之有效的制度规则加以总结提炼，使之成为正规监管制度规则的重要组成内容。

  三是顶层设计与主体自发的关系。

  处理好这两者关系，实际上是一个如何有效发挥政府和金融机构在金融创新活动中的主体作用的问题。制度是一种公共物品，而政府是公共物品的提供者，理所当然也是制度的主要设计者和提供者。因此，对于金融制度层面的改革创新，应主要由政府做好顶层设计，周密筹划，不失时机地稳步推进，做到“该出手时就出手”。

  比如，就利率市场化来说，这一重要金融制度的改革就应主要由政府来推动，这不仅由于单个金融机构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而且其是旧利率制度的受益者，缺乏改革创新利率制度的动力。至于金融产品、金融工具等微观金融层面的创新，则应由微观金融主体担当主要角色，充分调动金融机构这方面的创新热情。

  （作者系内蒙古银行首席经济学家）